脑中的某处疑惑，似乎瞬间便清明了。然而心中的震惊却无复以加。
原来，原来是这样！
宣华微微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柳霓裳，心中惊涛骇浪，却是说不出话来。
陈王迫视的眼神紧紧凝视着柳霓裳，似乎在等着柳霓裳的答案。柳霓裳的手一直在颤抖，却始终低垂着头，紧咬着牙不发一言。
气氛凝滞，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定在了这一刻。
柳霓裳只觉自己此刻的力气都用尽了，双腿发软。
但该来的总归会来，却没有办法逃避，陈王的声音很快就打破了这片刻的静寂，他凝视着柳霓裳，冷哂一声：“看来，你倒是忍心。来人——”
随着一声冷喝，门外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走了进来。
“那就都送入城中最低等的娼寮吧。”陈王的木轮椅后退，嘲讽一笑。“本王倒是想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是否会想起本王……”
“不要！”柳霓裳心中一空，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噗通跪在了地上。“王爷，妾身……妾身愿意再想想！容妾身再想想……”
“想想？”陈王嘴角有丝轻蔑的笑。
那笑容让柳霓裳心中悚然，再也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陈王的手段她是清楚的，若只是她，死了也便罢了。但是一双儿女却是她心中最后的牵挂。即便是死，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陷入那种境地。
心中万般不甘，但浑身的血液却已经冷透了，她咬牙切齿，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最后的声音。“妾身……妾身任凭王爷吩咐！”
“这样才对，你知道本王从不会亏待为本王做事的人。”女子瑟瑟发抖的背脊，让陈王不由畅然一笑。柳霓裳的屈服，在陈王看来不过是理所当然。
万般皆在掌控之中，他一向极为享受这样的快感。
当年苦心谋划多年的计划失败，好在他损失并不大。虽然也极受打击，但蹈光养晦这些年，他也挣下了偌大的家当。如今重新开始，他有足够的耐心。
眯了眯眼睛看着柳霓裳这颗失而复得的棋子，陈王不由志得意满。却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小女孩，看向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锋锐的冷意。
月光凄冷，透过厢房的窗户，落在床前的地面上。
柳霓裳紧紧搂抱着女儿，夜已深，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好不容易逃脱了昔日的噩梦，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境地。噩梦般的过往，已是让她不堪回首，而如今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吗？
“对不起……”她低声对着怀里的女儿道。
如果不是因为她过去犯下的错误，一切的悲剧本不会发生。或者若是当初就死了，也许不会连累到儿女。可如今，即便是想去死，却已经迟了……
她凄然苦笑，却感觉有温暖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上。
“娘亲……”怀里的小人儿挣动了一下，声音柔和而恬淡：“事到如今，懊悔没有用，难过也没有用，不如放安心，总会有办法的。”
柳霓裳一声苦笑，却并没有反驳女儿的话。
在她看来，女儿年纪还小，哪里有能力去担当这些事？她这个做娘亲的，即使境况在不如意，也得强撑着。她强颜欢笑道：“我的宣儿是不是吓坏了？宣儿放心，有娘亲在，不会有事的……”
但是这样安慰的话，她却说得凄清无比。
宣华躺在她的胳膊上，闻声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夜柳霓裳没有睡着，对她来说，也是个难眠之夜。不过她的性格却比柳霓裳要要强些。她是从来不肯吃眼前亏的。
今日陈王胁迫柳霓裳时，她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下来再说。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陈王似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动静。这一世因她的出现，已然改变，但大趋势却仍旧在正轨。即便是皇室式微，但洛阳各大世家卧虎藏龙，她不相信就凭陈王一人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
相反，对于陈王提出的条件，她有几分动心。认祖归宗，拿回自己应得的身份，对她们这对身世不明的姐弟来说，不得不说是难得的诱惑……
复杂的念头在心头转过去，她低声道：“娘亲，你可知道景莲是什么人？”
“景莲……”柳霓裳微微一怔，颇有几分复杂地道：“她不是普通的宫女，其实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但猜想，她应该与前朝废帝有几分关系……”
“废帝……”宣华心中一动。
“她在宫中潜伏多年，昔日也曾在我身边伺候过……”柳霓裳轻抚着女儿的头，似是回忆起了往事。“她若是没有毁容，宣儿你是应当认识她的。”
这一点，宣华也曾听景莲说起过。“那她可跟陈王有关系？”
“应该没有关系。”柳霓裳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而且似乎恰恰相反，陈王并不喜欢看到她的存在。说起来，我们尚算是有利用价值，可她……”
“她如今怎么样了？”宣华听出柳霓裳话里有些不详之意，连忙问。
柳霓裳停顿了一下，蹙眉道：“她与陈王的得力手下伍爷曾有过节，陈王将她交给五爷发落，或许……或许凶多吉少吧……”说到此，她眼神暗淡了下去。
陈王手下的伍爷是什么人，她心知肚明。落到他的手里，若是能够死得痛快，也算是运气。怕只怕，想死得干净都不容易！
虽然与景莲之间也并不那么和睦，但也并没有深仇大恨，柳霓裳此刻只觉物伤其类。就在她心中郁塞时，听到宣华忽然轻声道：“娘亲，我想见见她！”
柳霓裳微微怔了怔，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她以为宣华因为跟景莲的一些交情，所以想与她见最后一面。却没有想到，次日见过陈王之后，要求见景莲却只是宣华提出的唯一的一个要求。
“我们孤儿寡女，势单力薄，能得到王爷的庇护，是我们的幸运。我和娘亲都愿意为王爷效劳，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宣华低眉敛目，态度柔顺。
陈王看着她这样顺从，意外之余，却觉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颇为识趣，心中不由大畅，和蔼笑道：“哦？你有何种要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