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走吧。”宣华拉了拉王子陵的袖子，低声道。

虽看不清样貌，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挛鞮玄。好不容易逃离了挛鞮玄，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枝节。

王子陵看了她一眼，心中疑惑更深。虽宣华什么也没说，但他却瞧出了她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多问，他拉着她的手，低头一笑道：“别怕，有我在这里。”

眼神微闪，他抓着宣华的手，大步向那路口走过去。

本想过去瞧瞧那神秘的少年到底是何种人。但他还没有走近，那人影只是一闪，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王子陵伫立在夜风中，向黑暗中凝视了片刻。

直到谢轩和谢准匆匆赶上来。看到空荡荡的路口，他们的表情也有些困惑。

“怎么回事？”谢轩转头问王子陵。

“没事，或者只是不相干的人。”王子陵抿了抿嘴，看向夜色中的眼神一片深沉，似是向谢轩解释，又似是自言自语：“这牡丹楼，原本什么样的人都来得……”

谢轩满腹心事，对此倒也不甚在意。

他在路口止了步，扫了眼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的谢准后，微叹了口气，看了眼宣华，又把目光凝向王子陵。

他早就认出了宣华，虽然和王子陵一样有满腹的疑问，然而此刻他却没空多问，只向王子陵简短地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子陵兄，就不奉陪了。”

“你去吧。”王子陵似是心知肚明，神色淡淡地随意地点了下头。

宣华明白他要办的事也许和今夜之事有关，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忽而感觉握着自己的一双手忽而紧了紧。

她向王子陵瞧过去，只见那一脸清雅的少年，泓亮的眸子垂了下来，温柔的眼眸看着她，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也离开这里。”

她低着头，心头像是一只小鹿般乱撞。

比起上一世的他，此刻的王子陵年龄要稍小两岁，还未褪去少年人的青涩，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却一般无二。

比不得云哲手心的热度，他手心的温度是恰好，刚够温暖她，却也显得不那么火热。五指修长有力，紧紧抓住她的手，并无绮丽思想，却带着无限温情。

翩翩公子，一尘不染。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她仰着头看着他的侧脸，只觉他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好看。这一世她尚未如此清晰地看过他，眼见着这张面孔与上一世深爱之人慢慢重合，心中酸涩夹杂着淡淡的喜悦。

月光如水，这样清冷的夜晚，却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她往前走。

再冷清的地方，于是也渐渐有了热度，她只祈望能够就这么走下去，走下去……没有世俗的牵绊，没有各种麻烦事的纠缠。

但路总有尽头的，有些事情，无论如何躲避，最终都得去面对。

坐到了那辆她十分熟悉的马车，闻到车内浓郁的沉水香味，宣华刚刚平静的心，又有些慌乱。她知道，今夜这样的情况，自己似乎总得给个解释。

与王子陵面对而坐，一灯如豆，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那些纷杂的念头涌起心绪，忽而又奔窜在她的心底。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好像是个雨天。你溅了一脸的泥……”王子陵忽而浅浅一笑，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你救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哥哥？”

好了，果然开始了。宣华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但是骤然被问起，心中仍是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第二次见你，你变成了一个灰溜溜的可怜小丫鬟，差点被人打算一条腿……”王子陵似是回忆到了当日的场景，看向宣华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

宣华也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日王子陵的出手相助。

若是没有他，别说这双腿，便是这条命，恐怕那一日也要香消玉殒了。

她不由垂下了眼眸。却不知道，她左右为难，低垂着眼睛的样子楚楚可怜。

王子陵凝视着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寒春里，马车里的炉火烧得旺旺的，他却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拢回了袖子里：“第三次相见，你已经在宫里。”

不消说，这应当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相见。她为了云哲，劫持了他做人质。

说到此次，他不由自主地微微掀开了自己的袖子。就在他如玉一般的手腕处，两排深深的齿痕，如被某种小兽啃咬了般，清晰的印在了那里。

“你救的那个人，若是我没有瞧错，与第一次见你你救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他垂头看着她。“他，真的是你哥哥？”

这是他今晚的第二次发问。

今日他刚将她从牡丹楼救出来，她也不好意思对他三缄其口。

但是让她对着他撒谎，她更做不到。除了云哲以外，她最不想骗的人就是他。

“我……”宣华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脸上渗出一抹红潮。“那晚，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他……不是我哥哥，但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王子陵看着面前小姑娘脸上郑重的神色，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似是有些失落。

第四次，第四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在御花园被一群宫女欺辱。他看到她瘦小的身躯却挺着不屈的脊背，明明势单力薄，却不肯后退一步。

虽然心中早已告诫了自己，这身份多变的小丫头来历不明，尽量少接触为妙。不知为何，看到了那样的她，却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几乎想冲上去，将她从那群野蛮宫女的围攻中解救出来。但理智让他犹豫了一瞬。就在那一瞬，寒冬腊月，那样的冰水，那小姑娘一头栽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他瞬间就后悔了。

所以第五次，也就是这一次，在最不可能见到她的场合见到她，他虽然仍旧惊讶，但在确认了那人就是她的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带走了她。

而到此刻回想起来，他甚至仍觉得不可思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