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华婉一惊,宣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太监竟然忽然对奎安动手。
只见那老太监身形如电,像一只大鸟般迅速笼罩了奎安。眼见着那匕首就要从他脖子后刺进去,却见奎安猛地伏身,手肘向后一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避开了那老太监的致命一刺,反手击在了那老太监的胸膛上。
奎安毕竟也不是一般的武夫,对这来历不明的太监早已有防备。
感觉到身后呼呼的风声时,他就已察觉后面的人想杀人灭口,当机立断,避开了那老太监致命的袭击,趁那老太监不备来了个致命的还击。
那老太监被击中,奎安却感觉自己这一掌像是打入了棉花中,绵软无力,心中不由骇然。看来这老太监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他转身想撤,那老太监却不会轻易放过他,手里的匕首又向奎安肋下插去,奎安闪身避过,眼睛却瞧向长公主,惊道:“公主,这是为何?”
司马元嘉一脸惊惶,后退两步吃惊地看着缠斗的两人,颤声道:“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母后的人……”
“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偷听长公主讲话。既然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那么必定是包藏祸心的奸细。怎能如此轻易放他走?”那老太监阴森一笑。“老奴这就替长公主结果了他!”说着,又是一刀插向他的胸口。
“长公主,卑职并非有意听你们说话,卑职什么都没有听到……”奎安躲开老太监,明显却有些力不从心,这一躲避,仅仅比老太监快了半拍,老太监手里的匕首插入了他肩膀上,肩上的衣服顿时粉碎。
“听没听到,今日你必须死!”那老太监的出手不停,咄咄逼人。
宣华忽然觉得老太监此举,有些像是要杀人灭口。
“奎安到底听到了什么?”她诧异地想。
刚才司马华婉向奎安询问时,奎安语焉不详,几句话就将司马华婉给打发了。可他明明在寝殿偷听了很久,没有道理就听到这么一点内容啊。
看眼下这个情景,再联想起刚才奎安凝重的脸色,而且还急着想要回去向皇后禀报,宣华觉得他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很重要的内容,只是他不肯在她和司马华婉面前透露而已。
不过幸亏奎安还算机灵,一个人把事情揽下了,没把她们两个人透露出来。
她看着那两条人影缠斗,奎安显然落入了下风,几次险险被那老太监的匕首插中。知道今日不能再指望奎安了,幸而这屋脊并不是太高,以她的本事,应该能够爬下去。她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她低头一看,见那老太监手里的匕首顶在了奎安胸口,已没入了他的身体,奎安用双手死死顶着,却阻止不了那匕首一寸一寸地深入,最终深没入柄。
奎安凄厉地大叫,奇怪的是,门外却并没有传来守宫侍卫的动静。
忽而听到身边瓦片一响,侧头看到司马华婉似是要站起来,心中暗叫不好,立刻伸出手去将她按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幸亏她比司马华婉这养尊处优的公主力气要大得多,司马华婉拼命挣扎,却没有办法再动。“你不想活了!没看到他们要杀人灭口?”
司马华婉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宣华附在她耳边,冷冷地道:“里面打了这么久,外面的侍卫却没有动静。若不是被人做了手脚,就必定是有他们的内应。你想死在这里?”
司马华婉听到她这句话不由身躯一震,眼睁睁地看着下面的奎安仰身倒下。
那老太监抽出自己的匕首,眯缝眼中挤出一丝残忍的微笑:“只有死人,才最让人放心。”
司马元嘉像是雕塑般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指着那老太监,手指却在颤动:“尚伯……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大麻烦!他可是皇后宫里的人!”
“不过是个侍卫,一个已经死了的侍卫!随便编排个刺客的名头,皇后即使不相信,又能把你怎样?若是他把听到的话告诉了皇后,你才该害怕。”
“这里是皇宫。我早就说过,宫里的一切交给我,有些事情急躁不得。你们这样下去,迟早会拖累我!”司马元嘉声音冷厉道,跟刚才的柔和截然不同。
“长公主恕罪,并非是我们急躁,而是时间不多了。这件事必须按照计划进行,容不得差错!他年龄越大,对我们越不利,长公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老太监容色枯槁道。
“本公主自然明白,但这一切至少得在保证本公主不被怀疑的前提下。”司马元嘉眼神有几分凌厉。“我只是不想像我母亲一样,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那老太监本垂着眼睑,一副恭敬的样子,听到此话,不由猛地抬起了头来,愕然道:“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本公主年纪小,就把本公主当傻子?”司马元嘉背着手慢慢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那老太监冷冷一笑。“本公主乃是大楚长公主,做这件事,能得到什么好处?可一旦事发,首先受怀疑的是我。万一事情有什么疏漏……尚伯,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我为何拼着不要自己长公主的尊位,来做这种傻事?”
灯光下,那老太监的满是褶皱的脸,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还没有说话,便听到一直站在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惶然道:“嘉儿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等话?当初你是怎么答应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赵嬷嬷,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了。”司马元嘉回过头来,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你……”那赵嬷嬷激动地指着她。“这才几年,你忘记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忘记了你这些年是如何在仇人面前忍辱偷生的?这么多年,你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我没有忘,不过同时我也没有忘记,我母亲是为杨家而死。”司马元嘉忽而一笑。“可我母亲死了之后呢?杨家还不是照旧扶持了新的皇后?对你们而言,无论是我母亲,还是我,都不过是颗棋子。”
“所以,长公主你的意思是……要跟杨家一刀两断?”那老太监的脸色阴测测地道。
“我母亲是杨家女儿,我是杨家外孙女。一家的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本公主当然不会如此想。”司马元嘉一脸沉静。
“那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老太监走上两步。
“要么,你们放弃我这颗棋子,任我在洛阳宫自生自灭。要么,你们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做事。”她毫不畏惧地迎着那老太监的目光道。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语气却坚决,抑扬顿挫。
那老太监身躯一震,眯缝眼微微一眯,院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司马元嘉却始终高傲的昂着头,似乎并没有把那老太监的表情放在眼里。她说完话后,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竟是气势比起那老太监来也丝毫不差。
宣华和司马华婉紧贴在屋脊上。宣华已经慢慢松开了捂着司马华婉的手,但平日里一向很彪悍的司马华婉,此刻却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她再不明白事理,也已经听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宣华听到这里,一颗心早就已经砰砰地快跳出了腔子来。刚才从他们的话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已经隐晦地验证了司马俊中毒之事与杨氏一族有关。
而如今她们所说的,毫无疑问是杨氏内部的大秘密。
两个人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手脚早已经透骨冰凉。
短暂的寂静中,宣华都不敢呼吸出声,额上的汗水一滴滴地留下来。
就在她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只听到那老太监缓和了语气,一声干笑道:“长公主若是这么想,那真是辜负了老太爷一片苦心。不过……老夫倒很想听听,长公主有什么规矩?届时,老夫一定转告老太爷!”
“其实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贪功急利,未必有好下场。”司马元嘉扫了那老头子一眼,面色不动,朱唇微启:“我的规则是:不管你们在外面有什么计划,但是在宫里,一切必须按照我的计划来。”
“长公主,恕老夫直言,你不过是个弱龄女子……”老太监有些无奈地一笑,眼神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有些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没有那么简单,为何又要找我呢?杨皇后也算是杨家人,你们去找她,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赵嬷嬷,我看还是送客吧!”司马元嘉挥了挥手,转身就要向寝殿内走。
赵嬷嬷一脸的为难,那老太监却冷森一笑:“既然如此,老夫会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告诉老太爷。长公主翅膀硬了,以后多保重。”说罢,竟是转身就走。
“这……”赵嬷嬷看着那老太监仰首阔步地走出宫门,不由一跺脚:“长公主,你别忘记了,这些年你可是全靠着杨家啊,你怎么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