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上一世的经历,宣华当然知道长公主身上存着很多秘密。
这一次长公主生病的时机如此凑巧,让宣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给司马俊投毒一事,是因长公主而起。按她的意思,若要调查,自然也应该从长公主那里下手,但身边却无人可用。
没有谁能像云哲那样能让她信任。
司马俊虽然对她毫无保留,却顾念着与长公主的血亲之情,若她自己贸然怂恿司马俊去调查长公主,只怕会引起司马俊的反感。
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对长公主无能为力,但现在有了司马华婉,一切又不一样。陪司马俊用过晚膳,她推说不舒服,就回了房间。
天色刚擦黑,她换了一件普通宫女的衣服混出了东宫,径自去了御花园。
约的地点在御花园梅林。但她对司马华婉始终不太信任,提早到了梅林附近,观察了许久,确认是司马华婉无误,这才走了出去。
司马华婉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的侍卫。
看到宣华出现,司马华婉有些兴奋,拉过那侍卫道:“这是我宫里的侍卫长奎安,让他带我们去英华殿,同时可以让他做我们的见证人!”
宣华瞥了那侍卫一眼,认出了他的确是司马华婉宫里的侍卫,点了点头。
“奎安,走吧!”司马华婉打了个响指。
“公主,你确定要去吗?”那侍卫的语气有些无奈。
“不会有事,不过是偷偷地过去瞧瞧皇长姐在做什么,又不是去杀了她!”司马华婉不高兴地一撅嘴。“你信不信我去母后那里告你?”
“公主,可卑职还是觉得不妥……公主是否再考虑一下?万一……”那黑衣侍卫侍卫仍旧有些挣扎。
“怕什么?就长公主宫里的那几个侍卫,哪一个是你的对手?”司马华婉威胁地扫了他一眼。“痛快些!否则我去告诉母后,说你想非礼本公主!”
那侍卫脸色一黑,顿时变色:“卑职遵命就是……”
宣华额上有些冒冷汗,司马华婉的胡闹程度,比起司马俊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公主的英华殿在北宫腹心,四周护卫并不是很严密,奎安带着宣华和司马华婉,很轻松地越过了宫墙。
奎安谨慎起见,并不敢太靠近,寻了一处正对着长公主寝殿的屋脊,将宣华和司马华婉藏在了那里。
此刻天色才刚刚黑下来,长公主显然还没有安歇。
只见屋子里灯光明亮,有几个宫女影影绰绰的影子。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儿,司马华婉不由吸了吸鼻子。
“药味儿这么浓,看来病了是没错……”她微微一撇嘴。
“煮了药也不一定会喝下去。”宣华不以为然。
装病装全套。司马俊装病,还不是整日里汤药不断,却都便宜了长生殿的那些花花草草。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队宫女跟着一个年长的嬷嬷走过来。
那老嬷嬷手里亲自端着一碗汤药,众宫女在殿外候着,那老嬷嬷亲自将汤药送进了寝殿。
“可不可以再近一些?”她回头看向奎安。
这里相距甚远,只能看到个影影绰绰。
奎安沉着脸道:“不能再近,万一被发现了,卑职难以交代……”
宣华越发怀念起云哲来。就算不是云哲,若是云昆在这里,想必都不会这么费劲吧。她趴在屋脊上,不由又揉了揉眼睛。
远远看过去,只见司马元嘉接过了老嬷嬷手里的汤药。
“若她喝下了这碗药,想必是算我赢了吧?”司马华婉看了一眼宣华。
她话音未落,却见司马元嘉只是闻了闻那药,接着眉头一皱,将药放在了一边。旁边那老嬷嬷似乎说了几句什么,司马元嘉摇了摇头。
“恩?她怎么又不喝了?”司马华婉盯着她,眼神有些失望。
那老嬷嬷把那药又端到了司马元嘉手上,司马元嘉却似乎有些动怒,将药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猛地站了起来。
只见她手往门外一指,这一次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你给我出去!”
宣华和司马华婉同时吃了一惊。
那个老嬷嬷她们都认出来了,那是司马元嘉的乳母,是先皇后从杨家带进宫的老人,算是看着司马元嘉长大的,可谓是司马元嘉最贴心的人。
“出了什么事?”别说宣华,现在连司马华婉都瞧出有些不对劲了。她回头向奎安道:“再靠近一点,本公主要听到她们说话!”
奎安虽然不太乐意,但是又不敢忤逆这尊惹不起的神,瓮声瓮气道:“那底下站着一排宫女,目标太大了……”
“那你去听,回来告诉我们。”司马宣华当机立断道。
奎安不敢再推辞,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屋脊上。宣华和司马华婉紧盯着对面的寝殿,却没看到奎安去了哪里。
两个人趴在屋脊上,虽然都有保暖措施,但还是冻得有些发木。
只见那老嬷嬷似乎在向司马元嘉解释着什么,但司马元嘉低着头,只是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她端起了那碗药。
“她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啊?”司马华婉喃喃地道。
只见司马元嘉端起那碗药,一仰头将那药汤全部喝了下去。
“我赢了!”司马华婉蓦地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只见廊下一个老太监匆匆赶过来。
宣华和司马华婉所在的屋脊正对着那条走廊,走廊上灯光明亮。虽然那老太监极力压着脸上的帽子,但宣华和司马华婉仍旧看出了他的长相。
那老太监长得极有特色,瘦长脸,一对城府很深的眯缝眼,让人一见难忘。但他绝不是长公主宫里的太监。
司马华婉诧异地看着那太监,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捂住了嘴。
“他是谁?”宣华压低声音道。
“我……我不知道……”司马华婉眼珠子一转,却无法掩饰眼里的慌乱。
宣华狐疑地看着她。“你认识这个人?”
“不,不认识!”她连忙否认。但她比不得司马元嘉,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这句谎话说得很是拙劣。
“我还以为你贵为公主,见多识广,肯定认识他呢。原来你也不认识。”宣华带着嘲讽的口气失望地道。
司马华婉抿了抿嘴,似是想辩解,但还是极力忍住。
“依我看,有点像是太后宫里的人……”宣华淡淡地道。“我记得我上次似乎看到他在太后身边出现过……”
“才不是,他根本不是宫里的人!”司马华婉愤愤的道。
“哦?公主不是不认识吗?”宣华故意道。
“本公主当然认识!他是杨家的人,我上次跟母后回杨家省亲时,就看到他站在老太爷身边。他应该是杨老太爷的人。”司马华婉终是把不住自己的嘴。
“杨家的人?”宣华不由狐疑。
杨家的人冒充太监进宫,私会长公主?这又是哪一出?“杨家的人想进宫,岂不容易?大大方方找你母后就是,为何打扮成太监来私会长公主?”
“谁知道?本公主回去一定要告诉母后。”司马华婉虽然年纪小,但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听到宣华这么说,心里更是气鼓鼓。
只听宣华若有所思地又补充了一句:“只有一个原因,他私会长公主,不想让你母后知道。同样都是杨家人,这……置皇后娘娘于何地?”
这一句话,更是火上添油。
“真是岂有此理!”司马华婉不由小拳头砸在了瓦片上。“早就知道杨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瞧不起我母后,如今还骑到我母后头上了!”
宣华见她小脸气得通红,适时地住了嘴。
关于洛阳宫这双杨皇后,她上一世就听人津津乐道过。先皇后是杨氏家主嫡女,身份尊贵。当年皇帝登基没多久,就以大礼迎娶,聘礼之丰厚,一时之间,洛阳城风头无两。可惜的是,那位尊贵的杨皇后生下皇长女后,再也无法生育。
杨家人恐怕杨后地位不保,从本族里广选美人进宫,其中一个美人就是现在的杨皇后,年轻貌美,颇得皇帝钟爱,但她却只是杨氏一族的旁支,身份比起大杨皇后天差地别,入宫后诞下一女也不过是个美人。不过她性情温婉,很得大杨皇后的青睐,没多久,在大杨皇后的扶持下,步步高升,又怀龙胎。
只是那这一胎尚未出生,大杨皇后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薄命归西。不久后,杨美人顺利诞下了一个男婴。男婴七岁就被立为太子,杨美人母凭子贵,成为新一任杨后,从此盛宠至今。
无论如何,杨后仍旧算是杨家人。为了地位稳固,她仍是依附于杨家。但她毕竟只是杨氏旁支,杨氏嫡系多少是瞧她不起。而小杨后得势之后,一力扶持自己旁支的亲人,时日一久,与杨氏嫡系渐渐有了隔阂。
如今长公主年龄渐长,看来杨氏嫡系已经把重心移到了长公主身上。宁可偷偷摸摸与长公主私会,也不愿光明正大通过杨皇后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