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二十一年的秋天,注定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季节。很多酝酿在暗处的阴谋渐渐浮现,将朝中局势搅得翻天覆地。
“你说什么,皇上欲废太子?”郭侍郎一脸震惊的望向自己的师弟,“这怎么可能,太子是皇上唯一的继承人,皇上绝不可能废太子。”
说完这句,他焦急的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从承晖殿出来后,一个眼生的小黄门塞到我手里的。”
姜裕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团递给他,郭侍郎赶紧接了过去,打开后只见上面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皇上欲废太子,源于巫蛊之祸。
郭侍郎看完后将小纸团撕碎,“如果这不是有人恶作剧,那事情就严重了,咱们赶紧去找老师商量。”
姜裕成点了点头,与郭侍郎心急火燎的往太傅府赶去。
等他们赶到时,张太傅却没在家,据门房说他一早就进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两人不知道的是,张太傅却正在跟显庆帝争论。
承晖殿
显庆帝的桌案上摆着一封已经拟定好的废太子诏书,只是上面还未盖下玉玺印章。殿内站着一众以张元清为首的老臣,他们都是为了显庆帝废太子一事而来。
“皇上,太子乃储君,轻易废除恐会动摇国本啊,臣恳请皇上收回旨意。”
今日一早,显庆帝就将他们这些老臣叫到了宫里,原以为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商议。等他们到齐以后,梁炳芳在显庆帝的示意下,念了欲废太子的诏书。
这道诏书惊得一众老臣差点背过气,谁也没想到显庆帝会有这样的想法。二皇子双腿已废,大宴朝的帝位只能由太子继承。
就在他们打算据理力争的时候,显庆帝又让梁炳芳念了第二道诏书,诏书中写到,封太子为孝王,幽禁皇陵,立太子长子为皇太孙。
显庆帝的这一神来之笔让人难以理解,所以才有了张元清之前那那番话。
显庆帝没有说什么,这时梁炳芳端了一个盖着黄绸布的托盘上来。
“梁炳芳,将那些东西拿给各位大人看一眼,看看朕这位好太子到底都做过什么?”
梁炳芳奉命将托盘端到张元清等人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掀开黄绸布,看到托盘里的东西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年纪大的,差点晕厥过去。
“哼,都看清楚了吧。”显庆帝忽然起身道:“那团已经干枯的东西是东宫吴承徽落下的死胎,死胎身上裹着的是从朕龙袍上撕下来的布料。梁炳芳,你再把那东西翻过来,让他们看看那背后都有什么。”
梁炳芳迟疑了一下才照做。
只见那东西翻过来后,背后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一道生辰八字。张元清凑近看了一眼,顿时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看到了吧,那是朕的生辰八字。”显庆帝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怒气,“朕生平最恨巫蛊,这孽障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朕的身上,朕绝不会容忍不忠不孝的孽障为太子。”
就在这时,承晖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去看看是何人在外喧哗。”
梁炳芳去了很快就回来了,“皇上,是太子在外喊冤。”
显庆帝脸色铁青,“他还有脸喊冤,这东西是朕亲眼看着从他身上掉下来的,难道还是朕冤枉了他不成?”
帝王盛怒,没有人敢出声,整个大殿静得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过了许久,才听到显庆帝道:“梁炳芳,让他进来,朕倒要听听,他是如何替自己辩解的。”
太子是一路磕着头进来的,到了承晖殿,额头已经磕破了。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那东西真的不是儿臣的,儿臣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自己身上。”太子痛哭流涕道。
显庆帝眼皮都未抬,“你觉得朕会相信?”
太子有些绝望,他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只记得那日他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先皇后曾经住过的宫殿,后来好像睡着了。醒来后就看见父皇一脸盛怒的看着自己,一旁的梁炳芳手里拿着一个明黄色的东西。
当梁炳芳将那东西摊在他面前时,他几乎快要吐了。
他敢发誓,他从未碰触过巫蛊,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东西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解释了很久,父皇都不肯相信他,还将他禁足在东宫。
他在东宫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谁在陷害自己,只能趁着父皇还未处置自己之前来承晖殿喊冤。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这一刻,太子已经找不到话语来为自己辩白,只能一直重复这一句话。
张元清上前一步道:“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以太子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请皇上能够彻查,揪出幕后操纵之人。”
他话音落下,吏部尚书也站了出来,“皇上,老臣觉得张太傅言之有理。”
在他二人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为太子求情,请求显庆帝彻查此事。
“看来你们都很看好太子啊,还没登基便如此拥护他。”显庆帝似笑非笑道:“你们还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显庆帝一意孤行坚决要废太子,谁也拦不住。傅太后前来为太子求情,结果被显庆帝软禁在了寿安宫。
第二日早朝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诏书,朝臣被这个消息震傻了,反应过来后都出言劝他三思。
显庆帝不为所动,当着众朝臣的面盖下了玉玺,废太子成了定局。
废了太子之后,接着又宣读了好几则罢官的圣旨,太子太傅张元清,吏部尚书陈金来,兵部左侍郎方文清等都在此列。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官员被贬谪,几乎都是晋阳侯阵营的。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翰林院侍读姜裕成。
姜裕成被显庆帝贬到了西南边陲的一个梁吉县做知县。姜裕成被贬,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有人便猜测他是受了张元清的连累,连张元清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姜裕成却不这么想,显庆帝忽然动了这么多人,怎么看都很蹊跷怪异。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显庆帝会突然废了太子,更是半点父子情面都不留,将太子圈禁在皇陵。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跟老师和师兄道别后,听从旨意带着家人去梁吉县上任了。等他再次回到京城时,已经是三年后。
在梁吉县的这三年,姜裕成一直在关注着京中的动态。自废太子后,显庆帝忽然加大了对晋阳侯一系的打压,不断的抬举勇毅侯阵营的官员,导致勇毅侯一派气焰大涨,朝中渐渐形成了勇毅侯一家独大的局面。
年初皇太孙生了一场重病,最后没能熬过来。显庆帝痛失长孙,病了一场。大病愈后上朝,有人提出国无储君国本不稳,提议立二皇子为太子,被显庆帝以居心叵测之罪处死。
过了几日,又有人提出为二皇子选妃,日后生下皇孙可立为太孙。显庆帝沉思良久,同意了这个提议。
寿安宫
傅太后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锦玉姑姑正在伺候她喝药。喝完药后,锦玉姑姑捧了蜜饯过来,傅太后摇了摇头,“撤下去吧,哀家不想吃。”
锦玉姑姑只得将蜜饯端走。
过了一会儿,傅太后问:“去皇陵的人回来了吗?”
锦玉姑姑道:“刚回来,正等着跟您禀报呢。”
“让他进来吧。”
“是。”
锦玉姑姑出去了一趟,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跟在她身后进了傅太后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