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极度微妙，周建平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少年少女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他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你们回去自行商议一下，后天告诉我结果就行。”
许婧连声道谢，拽着愣愣的水世出了门。
☆☆☆
秋风迢递，许婧忍不住裹紧了风衣。她和少年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因为天气转凉，学生们降低了外出频率，一路上零零星星只遇到了几个人。
在外人眼中，她和水世像什么呢？一对闹变扭的小情侣？
自己和水世又是什么关系呢？这么久来，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许婧尚未得出结论，少年倒是率先开了口。他沙哑着声音，问:
“许婧，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你是不是不想继续为了水晶文学社奋斗，是不是忘记了初衷，是不是……不想和我这个死废宅浪费时间。
你有大好前程，本就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用这么多心。
“不是。”
许婧非常笃定地说，“在办社刊前，我才收到早稻田大学的offer。”
“……”
像是生怕他会误解，许婧又急忙补充道:
“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其实也是舍不得你们……还有你。”
水世无言以对。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这么好，这么优秀，自己凭什么去要求更多呢？更何况，自己也没有那个资格。
是了，从头到尾许婧都没有错，从一开始她就是那盏明灯，灯并不欠你光。
“算了，先回去吧，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走。”水世自嘲道，“这又不是狗血小说，动不动就为人放弃一切的那种。”
他转身朝前走去，拉开了和许婧的距离。女孩在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敢上前，待回过神来后，水世已经走远了。
她没有做错。
水世也没有做错。
那么，到底是哪里错了？
☆☆☆
水世所有的热情都一扫而空，回到宿舍后，他便栽倒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他不再出门夜跑，不去商业街寻觅美食，不兴致勃勃地为了水晶文学社的前途而谋划，激动到辗转反侧——因为带领它走上正轨的创始人放弃了它。
昏昏沉沉睡去，昏昏沉沉醒来，顺理成章地逃了课，靠送到寝室的外卖过活。他卸载了QQ，不接任何电话和短信，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水世从来没有积极过，他一直是那个醉生梦死的废人。
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幼稚了，可是，水世就是一个幼稚的人，他直到那天才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跟上一个人。
他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努力过……
睡了又醒，坐在床上发呆，水世看着前方怔怔出神。下方看英雄联盟总决赛的风零激动地拍着大腿:
“喔喔喔喔喔！FlyPhoenixfly！温室大学发来贺电！”
水世哭笑不得，真应了那句话，人类的悲观各不相同，他只觉得风零吵闹……他敲了敲床沿，嘶哑着嗓子:
“风零，把我的电脑递上来。”
风零正沦陷于战队的精彩表现，他头也不抬:
“啊？啥？你谁？”
“我水世。”水世有气无力地回答。
“靠，你居然醒了。”
风零一个激灵，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同情地看着水世:
“你的事我们可听说过了啊，弟媳妇要抛下你出国。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左手撸铁右手纸，英雄联盟我的家……”
“滚吧，电脑赶紧递上来，我要写小说。”
风零一个头两个大，他哼了一声，飞快地跑到桌下，把水世的电脑递了上去。他继续嗨去了，水世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脑，幸好电脑还有电。
自己好像也写不出什么东西了……大脑里一片混乱。
但是存稿已经没了，就算写不出也得写，这就是作者的操守。
他打开久违的大蓝草网站，发现讨论区难得爆满了消息。下意识点了进去，里面充斥着横行的讨论贴，主题基本都是“大蓝草到底怎么了？”
翻了几个帖子，水世弄清楚了自己没关注的这几天，大蓝草到底发生了什么——app和网站都有不同时长的崩溃，而且，稿费均有一定程度的拖欠。有相关“知情人士”宣称，年前的大蓝草融资就出了问题，凭着底子一直撑到十一月，资金链彻底断裂了。
现在的大蓝草阅读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人心惶惶”。
水世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之前灰狼编辑给的告诫，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可是，跟我这个扑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一个人在看，只要网站不倒闭，我就应该坚持更新。
他五味杂陈地打开后台，看见了一份署名“一场须鲸”的私信。
手像不受控制似的，他点开了这份私信。
……
亡人同学:
你好！我是一场须鲸。
好久没有这么说话了，也好久没有用须鲸的身份来和你交谈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向你表示真诚的歉意。我不该隐瞒这件事情，即使理由再多，匆匆告诉你我要出国，这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去早稻田大学留学应该是我梦想中的一部分吧？总之我一定是要去的，但水晶文学社也是梦想的一部分，两边衡量，我都不肯放弃。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在我身在异乡求学的时候，守护我的另一个梦想。这也是我们的梦想，让真正的文学在温室大学生根发芽。
碎碎念几句，亡人，其实我能看得出，你一直在追随着我的脚步……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要有我在，你就一直微笑，永远轻松。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没有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对自己依然没有自信，把一切都归功于我的光环。你没有真正做过属于自己的选择。
亡人，我愿意做你手中的灯盏，但我不希望为你做出选择。
你的路属于自己，好坏无论，都是独一无二。
希望等我归来时，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一个你，一个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