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梅进入避难所已经半个多月了。
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
曾经也颠沛流离过,但所幸,最终还是进入了这个人人都想挤破头进来的地方。
原本她也是有避难所通行证的。
可惜在逃亡的路上,曾遭遇歹人,她的通行手环被人损毁了。
然而命运有时候却很奇妙。
就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有个善良的少年帮助了她,让出了自己的通行手环。
她至今都忘不了,那少年曾说过,记得这手环要还给对方。
避难所里面,是一个有秩序的世界。
外面的难民根本想象不到,官府可能早在很久以前就预计到了可能到来的灾变。
琼山避难所建立在山脉深处,将这座山脉的内部,如同蚂蚁的巢穴一般,早就给挖空了。
半在地下的琼山避难所,内部的空间大到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仅各种各样的生活设施、军事设施齐全,而且内部存放的物资,足够10万人在此生活30年!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要知道10万人一天消耗的资源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何况避难所内部还有独立的过滤供水系统、照明系统,甚至还有无土栽培基地等等这些设施。
可以说,官府应该很早以前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
而这样的避难所,不止有这1处。
琼山避难所是距离鹿市最近的避难所,也是省城周边200公里范围内唯一的一个避难所。
这里汇集着周边十几个城市,几十个乡镇,成百上千个村庄内所有最尖端的人才,和幸运儿。
胡春梅他们在避难所里,并不是无所事事地捱日子。
这里是个秩序井然的世界,全部区域施行军事管制。
官府在这里的力量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但也有很多其他的势力,在其中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比如雄霸整个北方能源、矿产行业的磐石集团,在这座避难所里就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而像胡春梅这样的避难所普通居民,全都被按照灾变前的职业或者你本人擅长的方面,在这里安排了工作,每天工作10小时,配额发放一切生活物资。
胡春梅被安排在琼山避难所深处的医院上班,她是一名外科医生。
从进入避难所那一天起,胡春梅就一直在托人打听,打听今天有没有一个背着球棒的少年进来过。
她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和那位当初带走他们的士官长混熟了关系。
听说对方也在找那个少年。
本来那个军官带回来他们这批人以后就不用再去执行搜寻幸存者的工作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意要继续执行任务。
上一次出发,已经是3天前的事了。
晚上20点整,琼山避难所位于北方边境附近,即便是盛夏,天也已经早早就黑了。
可避难所中依旧灯火通明。
胡春梅刚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却还是先去出入口管理所那边,找熟人打问了一下。
问问那个少年有没有见到,问问那位叫做周磊的军官有没有平安归来。
这仿佛成了她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有时候对有些事情明明可能内心里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你却总是要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去做,好像只要这样,就能改变那些已经发生的现实了一样。
也许,这就是人类最后的倔强吧。
今天,胡春梅还是照常来找熟人问问。
因为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的城市都相继沦陷了,基础设施无人维护,遭到了大面积的破坏。
现在只有避难所里还勉强保持着一些人类的科技产物,但依旧让人类的科技水平大为倒退。
比如灾变之前人手拥有的手机,在避难所里就成了一种奢求。
基站遭到破坏,除非你有卫星电话,否则曾经支配人类一天中大部分时间的智能手机,现在都只能是一块废砖。
所以胡春梅必须得本人跑到出入口管理所来问。
今天就像往常一样,日子没有什么波澜,收音机里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胡春梅到管理所的时候看到熟人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就笑着问:“今天这是怎么了,跟人吵架啦?”
熟人却忍着激动,说道:“刚才,也就是十几分钟前,我见到了一个人,和你总是提起的少年好像!”
胡春梅:“!!!”
“他人呢?”当时,这位母亲就急了。
“那孩子受伤了,他们进来登记完之后,就问医院的方位,我告诉他们了。”熟人看到胡春梅着急的样子,也不敢隐瞒,赶紧全说了。
那一刻,胡春梅不知道为什么,就差点眼泪都掉下来。
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的少年,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见过了太多逃亡路上的丑恶世态,她却总也忘不掉那个少年跳下运输车时的背影。
孩子还在托管中心,她来不及自己去知会一声,只能托熟人用管理所的座机电话给托管中心说一声,今天孩子要晚一点接了。
而她则转身就跑出了出入口管理所,向着医院飞奔而去。
平时要步行20多分钟的路程,她只用了7分钟就跑了回来。
当她回到外科门诊的那一瞬间,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看到他肮脏破烂的衣服,说不上为什么,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胡春梅站在门口默默流着眼泪,却把门诊处置室里正在给许慎检查伤口的小护士吓了一跳:“胡大夫,您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闻言,许慎还有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同时回过头来。
老王和李尔白不认识胡春梅,但是许慎认得。
虽然互相并不知道姓名,但对方的面孔却都印在了彼此的心里。
许慎因为想要拿回手环,所以记住了胡春梅的脸。
而胡春梅,因为少年的慷慨,也没有忘记他。
“你……你终于来了!”胡春梅捂着嘴,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她心里其实早就认为,一个少年,怎么能在荒野中活下来呢?
况且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怪物,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吧。
就算侥幸活着,没有那枚腕带,他凭什么能够进来避难所呢?
曾经有一群神秘人物来找过她,从她这里拿走了那枚腕带。
这让她以为,那个少年还活着。
可日复一日过去,杳无音信最终变成了绝望。
当许慎今天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一切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你受伤了?”胡春梅关切地问道。
但还没等许慎回答,她就径直走向里面的更衣室,换了一身白大褂走了出来:“行了,小张,这个病人你不用管了,从现在开始,他由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