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混合着暴雨倾泻在光幕之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钟零长长秀发也因为强大的异能输出漂浮了起来，整个人都仿佛即将脱离地面的引力，飞到天上去。
暴雨形成的千万根利剑一刻不停地轰击着光幕，那裂痕蜿蜒伸展，就像是老树的枝丫，渐渐让光幕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另一边的少年，脚下已经落下了一大片黄澄澄的点四五子弹壳，保持节奏毫不停歇的射击，让少年原本稳定的手臂也开始渐渐颤抖起来。
子弹的落点从最开始的火柴盒大小变成了碗底大小，再变成了巴掌大小。
炽热执法者作为炼金装备可以不在乎枪管过热的问题，并且保持射击节奏也会不断叠加子弹的伤害，理论上只要保持射击不长时间间断，炽热执法者的子弹是可以把伤害叠加到一个非常夸张的地步的。
但枪可以这么用，人却不是机器。
金属尚且会有疲劳，何况是血肉之躯？
许慎已经拥有了十几倍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但他依旧是个活生生的人，长久的保持射击姿势和射击频率，在枪械的反冲力作用下，他的手臂也开始感觉到酸胀，然后渐渐麻痹。
他和钟零都能够肯定，如果聂山还活着，以一个B级的纯防御型觉醒者的能力，这道防护的光幕不可能如此难缠。
但现在聂山已经变成了聂寻手掌上的一部分，他生前拥有的异能，也被超限地激发了出来，似乎聂寻根本就不在乎那会消耗自己多少异能。
下一刻，聂寻当着两个人的面，伸手在虚空里就拽出来了一道厚重的门户。
这扇大门，许慎和钟零都见过，正是贝市那次地窟之旅的终极大奖，当时在地窟之中，聂寻强行取走了那道红木门，但是许慎一直都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似乎红木门是一件不可知物，却连通着未知的空间，而此刻聂寻忽然凭空拿出了这件不可知物，又想干什么？
聂寻将红木门好整以暇地放在了山顶的炼成阵中央，炼成阵的阵图里，那里正是生生不息活力最为旺盛的一个点。
许慎有些奇怪，既然聂寻要进行人体炼成，自然是要炼成自己的身体，可为什么他却将一件不可知物，放在了最佳炼成位置上？
聂寻手持黑杖，轻轻敲击着门板。
笃！
笃笃！
笃笃！笃笃！
笃！
笃笃笃！
他和着格外怪异的节奏，敲打着门板，于是那扇厚重的木门之后，便也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回应的敲击声。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
那敲击声并不响亮，却能在嘈杂的落雨声和枪声之中保持清晰可闻。
接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就从里面被人轻轻拧动了门把手，一把拉开！
一个血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打开的门缝之中。
对方低头，将门拉开的大了一些，然后便一步跨了出来！
那是一副怎样的身躯啊。
身高足有2米往上，浑身都是线条分明的矫健肌肉，外面的皮肤早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去，只留下了一些并不太多的黑色斑块。
强健的一身肌肉，彻底裸露了出来，丝丝缕缕清晰可见，粗大的血管缠绕在肌肉之间，甚至能看到轻轻的搏动。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张脸。
整个人的脸庞就像是一颗骷髅头，人类脸部的肌肉群非常密集，没有了皮肤的遮盖，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
而且对方深陷的眼窝之中，只有两点深黄色的火苗，根本就没有眼球，就那么亮着，一闪一闪，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聂寻的神色明显兴奋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对许慎和钟零分享道：“献祭了六百万血食，想不到终于召唤到了最后一个还未陨灭的不朽者！”
看他兴奋的神情，和面前这个浑身波动着诡异能量的家伙，很难将这个人形的东西与曾经的不朽文明联系起来。
那人形的额头上，已然生长出了一对燃烧着火焰的长长弯角！
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不朽者，那么许慎可能能够想到不朽文明破碎时候的样子了。
这犹如地狱来客般的模样，恐怕脑海之中充斥的只剩下了混乱和嗜血的本能，如果这就是聂寻所谓的不朽，那还真是够讽刺的。
刚刚一迈出红木门，那头顶双角的怪人便挥手间将红木门直接轰碎，强大的力量加持下，即便是难以被损毁的不可知物，在他手中也犹如折纸玩具一般不堪。
聂寻看到这一幕目光中都是惊喜，但很难想象，为了召唤这么一个怪物出来，他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屠杀了六百万生灵！
只是下一刻，那怪物的目光赫然转向了将它召唤而来的聂寻，它低吼一声，似乎想要撕碎面前这个活着的人，但一道道密集的金色丝线，忽然从它脚下的炼成阵里生长了出来，一丝一丝攀附到了它的身体之上。
怪物怒吼一声，抬起手脚挣断了不少金色的丝线，然而那些丝线生长的太迅速也太多了，以至于它没有抬起的手脚上立刻就被金色丝线完全缠满了。
当它再想挣扎的时候，金色的丝线就像是疯了般，生长的速度再度暴涨，竟然从它的口腔、眼睛、耳朵、鼻子里面都钻了进去，将它彻底裹成了一道金色的人形！
聂寻看着被束缚无法动弹的怪物，笑着对许慎和钟零说：“人体炼成的结局，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他这个样子，以纬度毁灭者的形态存在，在无数个纪元里飘荡在空旷的宇宙之中，然后将自己遇到的所有文明毁灭。”
“这不是我追求的不朽，但却摸到了那个我需要的门槛。”
“不朽的生命，就像是这宇宙间隐藏最深刻的真理，每一个探寻它的人，都将在历史里留下自己不可磨灭的背影。”
“但我已经厌倦了生命的凋零，更厌倦了一个一个的办法去排除，所以我找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那就是获取最后一个不朽者不朽的躯体，然后通过人体练成术，让它成为能够承载我不灭意志的容器。”
“这样，我就不会像他一样成为混乱嗜血毫无灵智的纬度毁灭者，却同时拥有了足以不朽的资本——一具不灭的身躯！”
“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天才，也很绝妙？”
聂寻看着许慎他们两个，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曾经深沉腹黑，能够将每个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青年，这一刻似乎无比想要向这个世界炫耀自己的成就！
因为他担心等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凋零，将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如此异想天开的天才想法！
钟零和许慎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说道：“聂寻，你真的疯了！”
夺舍一具混乱的不朽者躯体，原来这才是聂寻面对终极的人体炼成，给出的另辟蹊径的解法，疯狂而大胆，却带着莫名的一丝震撼！
“咔——”
“咔咔咔！”
这时候，阻挡在双方之间的那层光幕，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然后如同破碎的玻璃墙一样，崩散在山巅的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