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许慎忍不住失笑，“这个世界从古至今，哪有人能够不朽？生命从新生到凋亡是宇宙的运行规则，就算是天空之上的繁星亦不可避免，他怕不是疯了？”

这话说出口，许慎才意识到可能有些冒犯，他还担心钟零生气来着，但偷偷一看，钟零并没有生气，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个宇宙之中，我们不能成为不朽，但不代表别的文明不可以。”钟零出神地望着天际说道，“还记得那些神奇的不可知物吗？它们就来自不朽的国度，来自不曾凋亡的文明。”

许慎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谈到不可知物的来历。

不可知物之所以被称为不可知物，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又为了什么原因出现，而且这些物品，往往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但现在钟零告诉他，这些东西其实都来自另外一个不朽的文明，这就太令人惊讶了啊！

是什么样的文明才能制造出这样强大的器物？

要知道每一件不可知物的功能都是匪夷所思的，而且这些东西几乎很难被地球上已知的任何力量毁坏。

光是L1-百年留声机，许慎就已经用来当做盾牌用了好几次了，关键的时候，这玩意是真的可以救命的。

这样强大的器物，如果说是宇宙的造化神奇，也许许慎还能相信，但要真的说这是另外一个无比强大的文明的产物，他实在无法代入，会感觉到有点太玄了。

结果钟零继续说道：“早在上一个纪元，人类就得到了一个预言，不朽的族群将来到人类中间，指引人类通往更加辉光的未来，从那个时候，觉醒者和不可知物，其实就已经开始出现了。”

“不是你等等！”许慎猛然打断了少女的话，疑惑道，“你说上一个纪元？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难道不是一直延续下来的吗？怎么还有上一个纪元的说法？”

钟零拿出自己的战术电子屏，调出了一卷资料给许慎看：“所有人都认为神州的文明绵延数千年不曾断绝，是人类历史的缩影，然而事实上，就算是神州的古老文明也有断层，上古的神话时代一直被认为是没有正式历史记载的虚构时代，然而那其实才是人类世界的第一灾变纪元！”

“第一灾变纪元？”许慎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沉吟道，“所以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早在神话时代我们的祖先已经经历过了？”

“不止！”钟零打开资料，放在少年的面前解释道，“其实经过研究，人类已经发现这些真相很久了，但如果一旦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反而会引来社会的动荡，所以最终就成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真相。”

少女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继续介绍：“在神话时代之前，其实我们生存的星球就已经经历过一次灾变了，那一次，这世界上75%的生灵被灭绝，但也由此开启了人类统治的时代。”

“是大灭绝！”许慎回忆着曾经学过的知识，他很容易便联想到了当时一颗小行星与地球撞击，随即引发大灭绝的事情，那一次地球上的霸主，恐龙被彻底灭绝，整个星球进入了冰期，而人类的远祖，啮齿类哺乳动物则活了下来。

“对！”钟零点了点头说道，“那一次就是不朽文明对我们的一次引导，它加快了生命演化的进程，促成了人类的出现，同时，那一次他们也在我们的世界里埋藏了很多宝藏，那就是第一批不可知物。”

听到这里，许慎忽然产生了浓浓的疑惑，所以不可知物真正的用途又是什么呢？

一个真正做到了长生久视的种族，引导着一个蒙昧的物种走向文明，那么他们留下的遗产，则必然不会是简单的战斗器具。

钟零好像也猜到了少年的疑惑，解释道：“我曾经也产生了和你差不多的怀疑，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其实现在只有两种流派的解释相对靠谱。”

她竖起一根手指，纤细的手指就在少年的眼前晃着：“一种说法是，不可知物其实就像是一个拼图的许多零件，拼合起来的不可知物，指引的就是通往不朽国度的道路。”

少女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来，比了一个yeah的手势，许慎忍住了想要握住对方手掌的冲动，但是这时候小胡严却忽然拿起了许慎的手掌，放在了钟零的手上。

双方都在这个刹那愣了一下，钟零条件反射地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许慎却趁机握住了，笑着问道：“第二种说法呢？”

钟零没好气地瞪了小胡严一眼，结果却看到这小子拉着小狸的手搓来搓去，简直不要脸啊！

“咳咳。”少女回过头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继续道，“第二种说法是，不可知物里隐藏着长生久视，不朽不灭的秘密，是不朽文明给我们的馈赠，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凋零！”

“不对啊！”许慎忽然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不朽的文明是不灭的存在吗，为什么又说他们已经凋零了？”

钟零想了想道：“这也只是一种猜测，因为不可知物A3-说明书和C3-启示录都曾有模糊的言语，表明可能那个曾经引导着我们走上文明之路的不朽文明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凋零了。”

她看着眼前的废墟补充道：“而且你想想，不可知物联通的世界，给我们带来了第二次灾变，如果这是不朽的先贤们生活的世界，恐怕他们也早已经被这股可怕的虫潮灭绝了吧。”

这个说法，终究不太能得到许慎的认可，但是他忽然就明白了聂寻的一些行为动机。

如果钟零说的都对，那么意味着，聂寻追寻的，应该是曾经引导人类走上文明道路的不朽文明。

在聂寻看来只有不朽的生命才值得珍惜，所以怪不得对于其他人短暂的生命，那样不屑一顾。

想到这里，许慎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看着钟零的眼睛认真问道：“所以你哥哥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追求的不朽要怎么样才能达成？”

少女沉默了很久，从自己的战术电子屏上调出了一副照片。

照片里是用铅笔信手涂鸦的一张草稿纸，上面的字迹还十分稚嫩潦草，但能够看出勾画之人胸中的丘壑。

那是一系列非常复杂的递进关系图，附带着很多就算是许慎都看不明白的公式和注解。

但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草稿纸的最左边，竖排写着几个大字——完美人类计划。

这刺眼的字眼，并不显得中二，反而有些惊悚，因为许慎忽然明白了这张稿纸的内容，这整张纸满满的字迹，都指向了一个目标，那就是用海量的基因片段，弥补人类基因本来的缺陷，达成完美无缺的生命形态。

如果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如果聂寻的追求是真的，许慎忽然想到，那个男人可能是真的已经疯了，他好像要造就一个唯一完美的人类，不朽的人类，但代价，大约应该是，灭绝一切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