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的下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阴暗、潮湿、逼仄。
这大概符合本来关于地下洞窟的所有想象。
许慎打着强光手电,行走在只能并行穿过2人的狭窄地道中,根本不知道前方通往何处,而且他甚至还得稍微弯着点腰,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地下的通道就会突然变得又矮又窄。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一丝微寒,他猜想这条地窟通向的地方应该并不是什么阳光明媚的所在。
脚下的道路凹凸不平,并且一直在以一个不太大的倾角向下延伸。
走过了最初的一段相对通畅的路途之后,整条地窟忽然开始变得七拐八绕、难以通行起来。
许慎一边保持着匀速行进,一边设想,如果那条血河和所有的怪物是从这条地下的洞窟之中诞生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深入这里,一旦遇到血河和怪物倾巢出动,岂不是要全都命丧于此?
在这种逼仄的地下环境之中,就算是比许慎更强大的觉醒者,也没有辗转腾挪施展身手的空间,必须直面危险,与未知的威胁近身搏杀。
危险并不可怕,但可怕的往往是未知。
可是既然已经选择了深入其中,他也不可能再抱怨什么。
一想到少女留给自己的记号,他就忍不住想要下去一探究竟。
说到底,虽然他之前避开了再次相见,但内心里下意识的选择,往往才是埋在心中最大的渴望。
这与钟零是以真容示人还是继续顶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无关。
此刻地窟的深处,一名工作人员举着手中的战术电子屏找到聂寻,小声说道:“检测到有新的人形生命体进入地窟,但只有一个人。”
聂寻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走在他身后的少女却忍不住摸向了带在身上的战术电子屏。
做哥哥的直接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战术电子屏递给身后的少女:“想看就看吧,你的没有这么高权限,全域监测功能你看不到,用这个吧。”
钟零的脸微微一红,但还是接过了战术电子屏,看到全域监测画面上一个孤零零的光点正在不疾不徐的继续深入,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拳头。
这个地窟的构造并不是简单的只有一条通路,事实上其结构相当复杂。
聂寻早来了半天时间,都没有贸然深入,其实就是在使用设备探索地窟的环境。
血河与怪物看似强大,但在准备足够充分的磐石集团面前,在付出了一定伤亡代价之后,还是不得不被迫收缩回了地窟深处。
所以许慎的推论其实是有道理的,此处一切的诡异事件,开始的源头,就是那个洞口下面的地窟。
但这个地窟太庞大了,下方的通道网络就像是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蚁巢。
聂寻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不仅把血河与怪物群逼回了地窟深处,也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构造。
只是想要绘制出更加精细的3D建模图,就必须深入到其中去才行了。
此刻许慎所在的位置,大概只是相当于这个庞大地下王国前门的走廊罢了,就在他前方的位置,一直倾斜向下的通道就会骤然一分为五,发散成为五条通道,而每条通道的后面,又会再次一分为五。
如此循环往复,往前走不了多久,如果手中没有聂寻这份已经绘制好的大体结构地图,就算是手眼通天的强者,可能也会被永远地困在下面。
不过真正的高手,手段自然也不会简单,能不能被困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许慎沉默走着,一抬头,便已经来到了一处略微宽阔的空间之中。
这个时候地窟的位置应该已经深入地下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了,刚开始那种阴森幽冷的感觉正在渐渐褪去。
少年看到四周嶙峋的怪石上面都微微泛着潮气,这里的气温明显比上面有了细微的升高。
他看着面前湿漉漉的五条分叉路,强光手电的光只能打出去十多米,更远处就是迷雾一般的黑暗,就连光线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根本就看不清楚。
应该走哪一条路?
其实就在数分钟前,郭朕凯也面临着这样的选择。
但这位复兴会北教区的年轻高手根本没有犹豫,而是毅然决然地踏入了最左面的那条通道里。
此刻许慎站在蜂窝一样的岔路口面前,手电筒的光芒反射之下,少年的脸庞也是微微湿润的,鼻尖上凝聚着一滴细密的水珠。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的洞口,这一刻五感都被开启到了最大,他的感知之敏锐,已经完全脱离了常人的极限,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声音,在他听来都仿佛洪钟惊鸣,一点点气流的改变,在他感知之中都仿佛一场风暴。
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试图捕捉着什么。
进入洞窟之中以后,许慎就已经很少看到钟零留给自己的记号了,尤其是这样的分岔路口,竟然一个记号都没有。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钟零,关键是一开始留记号,钟零都是偷偷摸摸做的,肯定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而这地窟之中,越往深处走,就几乎越看不到其他材质,周围渐渐都变成了一种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石材。
这玩意的坚硬程度难以想象,以她水元素觉醒者的能力,就算凝聚起高压水流,都很难短时间内在这种石材上留下明显的记号。
许慎站在原地,五条通路之中都有幽幽的地底之风吹拂出来。
风速、温度、湿度,都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是对于少年来说,却并不是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比如最右侧的通道里,许慎就能隐约捕捉到一丝非常淡的味道,那股味道对别人来说也许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淡淡幽香,正是少女的气味。
少年倏然睁开双目,这一次脚步坚定,直接迈进了最右侧的通道之中。
当钟零在战术电子屏上看到那个光点最终进入了最右侧的通道时,猛然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明明没有留下任何记号,她也不知道少年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与她之间,仿佛即使有距离阻隔,但他还是总能找到她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