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零没有正面回答许慎的疑问,在确定郭朕凯已经离开之后才消散了异能,静静地看着少年,随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如果说曾经经过伪装的少女,笑起来像是一抹初春的阳光,那么此刻,她一笑,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
许慎第一次由衷赞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好看吗?”
“嗯!”
“那你可以多看一会儿。”
“看,有的是时间看。”许慎笑眯眯地不依不饶,“但是你别回避我的问题。”
“许慎你知道吗?”钟零黑着脸说,“你可能这辈子都很难交到女朋友了。”
此刻套房已经毁坏地不成样子,根本无法寄身了,两个人干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钟零这次换掉了平常穿的鞋子,脚上穿着一双类似袜子的鞋子,非常贴合脚掌,而且也很单薄。
她当先走了出去,双足落地无声,就像一只优雅的猫咪,过了一阵之后才回来确定没有问题了。
直到此时,她还在警惕着复兴会离开前有留下后手。
毕竟像复兴会这样的大组织,这一次被许慎当面杀了4名D级高手,加上之前白沙湾避难所的事情,真是新仇旧恨,说不准对方会不甘心,想要反打一波的。
不过钟零的隐匿能力无人可及,她真想无声无息地隐匿起来,就算是司徒这样的水准都发现不了,复兴会那些人更不可能,所以她当先隐匿身形去确定了一下是否安全,这才回来跟许慎一起离开。
郭朕凯可能着实是被许慎给镇住了,作为荣光议会的摇摆席,被人当面将身边的4大高手斩杀殆尽,他屁都没放一个转身就走,可能也是人生中最惨的一次了。
倒是许慎心态轻松。
只要郭朕凯走了,其他人,他还真就没有放在眼中。
两个人重新并肩回到了夜色下的城市街道里,两边黑幢幢的建筑物,就像是梦魇里看不清楚的影子。
许慎闻到少女身上传来阵阵好闻的气味,却再次提起了话题:“你和聂寻是什么关系?”
少女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隔着宽大的帽檐,神色有些不愉:“这些事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不得不承认,钟零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是生起气来,依旧只让人觉得可爱。
许慎面色一肃,沉声道:“我不希望彼此的信任建立在互相欺骗的基础之上,如果你真的不方便说,我可以现在就走。”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是没有余地了。
他并不是以离开相威胁,只是在陈述事实。
毕竟对面的女孩子跟自己认识了这么久,但一直以来那张脸都不过是不可知物的能力幻化出来的,他必须确定对方的真诚,否则继续纠缠下去,一切都没有太大意义。
如果明知道可能一切都还是骗局,那即便对方看起来再美好,许慎也不想去做那个傻瓜。
钟零沉默了,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黑暗的街巷里默默相对。
忽然少女开口了:“在决定告不告诉你之前,我可不可以先向你确定一些事情?”
许慎挑挑眉毛:“可以。”
钟零摘下头顶宽大的帽子,让自己的容颜毫无遮挡地展示在少年的面前:“你这一辈子,有没有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
“有。”少年的回答非常肯定,也很坚定。
“那个人对你来说是特别的那个存在吗?”
“当然。”
“如果没有发生过灾变,在人海中相遇,你还会喜欢他吗?”
“……是。”
问完这些问题,少女低下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重新戴上了帽子:“你走吧,交易到此结束,胡严弟弟我会照顾好,你不用担心。”
钟零转身向前走去,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话:“你猜的没错,聂寻就是我的亲哥哥,当初在避难所外,你们第一次交易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了。”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旋转着飞射过来,许慎伸手接住。
“当初哥哥欠你一份酬劳,也欠你一个交代,他的账,我来替他还。”
少女渐行渐远,即便在这夜色下诡异的城市里,却依旧从容。
许慎站在原地未动,毕竟猜测了许久,真的听到她坦白承认的时候,心中还是会不是滋味。
原来钟零,就是聂寻的妹妹。
所以连这个名字,是不是都只是一个美丽的骗局?
他有些分不清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少女曾露出的那些干净而明媚的笑容,那是演技还是发自真心。
既然老早就见过,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接近与相识,都是一场骗局而已。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接近是为了什么,自己身上毕竟无利可图,得到的唯一一件不可知物,对方也并没有试图要走。
但信任的崩塌,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
一个错误的开始,必然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束。
就比如此刻。
能够看出钟零对于坦白这件事有多么抗拒,她似乎只是想肆意去享受这种一起冒险的时光。
但可惜,少年心中意难平。
钟零离开了,留下许慎一个人站在幽暗的街巷里,这一刻他忽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感。
失去了身边的伙伴,失去了足以寄身的避难所,失去了执念的线索,这一刻,他骤然感觉到一种身如浮萍的不确定。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问出这些问题。
因为信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不对我坦诚相待,我又如何待君以赤诚呢?
许慎有些微微失落地游荡在贝市街头,眼看着晨光渐渐明亮,一夜已经过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贝市电台附近。
此刻能够看到高高的围墙外,停着几辆制式装甲车,一群装备精良的特战队员正在忙忙碌碌。
少年一怔,这不就是聂寻的人马吗?
果然,随着视线转动,他就看到了人群中面色冷峻的长发青年,而少女就坐在他身旁的装甲车舷梯上,目光没有聚焦,显得兴致缺缺。
熹微的晨光之下,能够看到聂寻的人马已经在围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人群进进出出一直在忙碌。
不时还能看到有人抬着担架从里面出来,担架上的特战队员浑身是血,压抑着声音,正在低低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