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的日头就是格外精神,即便已近昏暮,夕阳还是金闪闪地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贵妃这是做什么!”
等静善转过来定睛看时,张贵妃已跪在地上磕完了第一个响头。静善匆匆地四下看看,还好也没什么人,忙俯身拉扯她起来。
“娘娘今日还没有跪够吗?”
张贵妃脸色红得更厉害了,喘吁着道:“今日文茵一时莽撞,竟走这破釜沉舟的路子……若不是长公主在皇上面前进言,文茵和瑞阳今日怕是都出不了政和殿了。”说着清泪涟涟地又欲跪下。
静善手急眼快地拦住了她,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细心地帮她擦着眼泪,怎奈本是白皙娇嫩的脸颊上已是泪痕道道,更别提那两只早就红肿不堪的眼睛。静善叹了口气,把帕子递给了她任她自己擦拭,一边道:“好好的贵妃娘娘,非弄成个孟姜女的模样。只是咱大宋的长城已形同虚设,也不怕被你哭倒。”
“让公主笑话了……”
张贵妃本就是羞愧难当,被静善这么一打趣更是不知如何自处,草草地用帕子匀着面,却没顾及着云鬓已松,头上唯一一根斜插着的素银簪子突然滑落在地上,铛琅一声,清脆得让人心头一紧。
还没等张贵妃反应过来,静善便已先一步替她拾了起来。只见这簪子式样极简,除了簪头马马虎虎地镂了个莲花的样子外并无半点旁的点坠,全无内宫里首饰华丽繁琐的痕迹,到像是儿时她母亲平日里挽头发用的簪子。
静善笑着道:“贵妃今日也是在打扮上费功夫了,这么简陋的物件怕是翻遍整个和恩殿都找不到一个吧。”
“倒也不是……”张贵妃讪讪地笑了笑接过了簪子,怎奈发丝已散下,索性也不挽了,“这只簪子原是大婚之日你皇兄与我的……”
静善恍然顿悟,点着头道:“睹物思情,这倒也罢了。”她的目光又在那只寒酸的簪子上溜了一下,“不过虽说你过门时皇兄还是康王,这支簪子也不合规制吧。”
“这是韦太妃从母家带进宫的,从不离身,后来赐给了皇上。公主也知娘娘的出处……这簪子已经算宝贝了。皇上封王后就没再见过他母妃,再后来金兵来了……这也就是娘娘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
“如今却簪在一个跪在政和殿门外抗旨的女人头上。”静善戏谑地勾起了嘴角,“环儿真要替太妃娘娘一大哭了。”
张文茵折腾了这么一日早已是浑浑噩噩心力交瘁,明知静善言语尖酸,也无力辩驳,只勉强继续道:“我当年几乎是被强娶进府的,他怕我一时要强走了绝路恨不得把天下的奇珍异宝都堆在我面前……这簪子虽简陋,却是他母妃亲赐给他的随身之物,自是不同寻常,也就连着其他的东西一起塞到我屋里了。这些年了,若不是今日用得上,还真是想不起来扔到哪里了……”
“可看今日情形,怕是皇兄也没想起来这节典故吧?”
张文茵垂着眼睑,却也掩不住落寞之色:“他今日根本不愿见我,就连瑞阳晕过去的时候也……”一说到瑞阳,一直哽咽的她突然撑不住哭了起来,虽不敢高声,可那游走在胸肺里的哀怨的唔咽更比嚎啕之声更令人心碎。
“好了好了……”静善突然有些自责,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一时的刻薄是因何而起,她有些过意不去地放柔了声音,安慰道:“这一天你也够苦了,切莫再想伤心事了。好在瑞儿安然无恙又能留在你身边,你也没领什么责罚,说来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张文茵听到此,忙又拜了下去,“这也是要多谢长公主折中的法子……”拜到一半仍是被静善拦了起来,文茵就势挽住她的手,近了些,喜忧参半地道:“只是要劳烦长公主了。别说那个孩子了,就光是我和瑞阳怕也会扰了福延殿的清闲……”
“福延殿?”静善讶异道:“说的不是要我搬去和恩殿吗?”
“怎么能再劳动公主大驾……”文茵忙笑道:“自是要我和瑞阳挪去福延殿。”
“可……”静善迟疑地看了看她,“福延殿本属慈溪宫,那片宫宇都是专辟给前朝遗眷的,现又住着乾明庵的姑子,皇兄怕是不方便常去,更不方便留宿……”她见文茵面色不改的样子,只当自己说得不明白,又笑道:“今日皇兄还说我这个样子怕是要费些光景才能嫁得出去呢,万一真如此,娘娘这几年的日子可……”
“公主不必多言了。文茵知道公主是玲珑七窍心,前前后后都为文茵虑得周全,不过今日后,文茵除了瑞阳外便再无他念。”她眸子唯一闪着亮光的泪水都已干涸,只剩一片荒漠深处的沉寂,“就算日后公主大婚出宫,文茵也不会再挪回和恩殿了。”
“瞧这说的都是什么!”静善佯嗔道:“不过拌几句就闹得像要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恩断难再和。这个理,文茵花了六年才弄明白,只可惜已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多说也无济于事了。”
静善看着她瘦削的侧脸,恍惚间似是如俶然初见。这个被自己的芒刺扎得遍体鳞伤却还咬着牙坚强的小妮子,真的把张贵妃演得出神入化。
她精细地替文茵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拢在一处,回手向头上取下一支连云钗替文茵松松地挽上一个低髻,又离远些端详了片刻,莞尔道:“权宜之计,还望娘娘不要嫌弃环儿的手艺。”她向身后望了望,“此处离福延殿已不远了,娘娘何不就与环儿回去,一来可梳妆一番,二来也是为着认认这条路,以后便是要日日走了。”
张文茵似是早料到静善会邀她回福延殿,垂眼颔首轻声应了一下便与静善并肩向福延殿走去。
夕阳斜斜地扫下,在蜿蜒的石子路上留下被拉得修长的两个身影。微风里,别无二致的清瘦婀娜。一个走着,一个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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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殿里的檀香气散得只剩丝缕,杨秀打开案子上的鎏金香炉,正欲重添,却被赵构的眼神拦了下来。
“怎么了?”
杨秀诧异地盖上了香炉,坐在了赵构正对面。
“方才来不及细思,此时再无外人,姐姐若觉有什么不妥,大可直言。”
“外人?”杨秀的嘴里轻飘飘地飘出这两个字,“那可是你亲妹妹。”
“只要姐姐在,天下之人便都是外人。”
杨秀撑着下巴,浅笑道:“这样的话,在心里放着就行,说出来也只是徒惹是非……”她顿了顿,接着道:“长公主此计奇是奇,但细想也没什么大不妥。宫里位分高的妃嫔不多,你又不喜贤妃。长公主这时能主动请缨揽下这差事,实是后宫之幸,大宋之幸。”
赵构眉尖紧蹙地靠在椅背上,左手的关节在紫檀案上敲出紧促的鼓点。忽然,一拳重扣在案面上,整个殿内只剩嗡嗡的余响。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
“哎呦……”杨秀心疼地捧着他的手一边揉着一边轻吹着,“为了她才不值得这样!”说话间赵构的左手关节处已震开了裂纹,鲜红的血液顺着纹路争先汩了出来,她忙掏出帕子暂时止住了,又急又恨地埋怨道:“生起气来就没个轻重!这只手上的伤还是那年在金营拉强弓时留下的,一直就没好全。冬日里稍冷一点儿我都担心地不得了,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不过是小伤……”
赵构见她慌得这个样子,心里也过不去,虽是还有怒气,也由着她一便数落一边用帕子包好。
杨秀闷头一气儿帮他包扎好,没好颜色地瞪了他一眼。
“早知今日,六年前就该听我一言。你自己说说,自打张文茵进门起,前前后后为了她生出了多少是非!你是一味地忍着容着,最后到底把她惯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是朕的错。”
杨秀正数落着,猛听他沉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到愣了一下。她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原也没有对错。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就算是天子亦不能免俗。”
“不能免俗,更要明轻重!”赵构阴晴不定地看着案子上高高摞起得奏章,最上面写了一半的那份墨迹已干透。“为皇者,天下为重。”
“也罢,若是从今后能断了这段孽缘,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她瞥了赵构一眼,试探着问道:“那就依着贵妃的意思,让她搬去福延殿?”
赵构从鼻子里恩了一声,便伸手取过那份批了一半的奏章,拿起笔着着实实地沾满了墨,低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写了起来。
杨秀暗自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站起身,走到了香炉边,揭开了盖子,一只张牙舞爪的麒麟就这样滑稽地身首异处。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块檀香,熟练得放到了炉中,小心翼翼地拿起镂着麒麟头的炉盖,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还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老样子。
她稍留了一会儿,檀香满屋时,悄悄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寒风起南国
曦月刚一进里屋,就瞧见静善只穿着一件玉色绸面的单衣,散着长发,半靠在榻上扭着头盯着窗外的景色,一只脚在榻上蜷着,另一只却顺着榻沿儿耷拉下来,虚套着那只崭新的月白缎子睡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
曦月原是蹑手蹑脚地不敢惊动她,谁料这却是个耳朵灵的,她这边刚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屋中央的小圆桌上,静善便一下子转过头来,那样子,就像是只受了惊的小狐狸。
“你拿什么进来了,这么远都能闻着香气。”
静善抻着脖子瞧着圆桌子上的那个白瓷盏。倒也看不清细的,只是映着晨光,釉面光滑亮洁胜似蓝田美玉,甚是好看。
曦月见她问了,忙重端了起来,笑盈盈地走到静善跟前儿,跪卧在榻边儿上,双手高举着奉给静善,待静善尝了方道:“这几日公主老说胃口不好,总嫌膳房的例菜腻腻的,昨个晚上索性一粒米都没有进。奴婢看着焦心。今早赶着太阳还没出来,去芍药圃收了些花露,又把公主前日赏奴婢的新茶拿了些出来,煮软后捞出来掏碎攥出汁子,混着芍药花露和几小块儿冰糖慢火熬了一小锅白粥。公主胃口不好,不吃别的倒罢了,可这五谷还是要进一些的。”
这说话的功夫,静善已进了小半盏了。茶叶的清香卷着花露的甘冽像是一滴滴细密的雨珠落进五脏六腑。静善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整个清晨都吸入了身体里。
“曦月,我看你这手啊,说不准真是神仙给的。”静善笑吟吟地把剩下的粥递给木着脸立在旁边的冯益,打趣道:“公公可是看环儿独享美味才闷闷不乐?这不就给你了吗?”
唬地冯益忙拱手作揖道:“公主折煞老奴了,哪有的事。这是曦月姑娘孝敬公主的心意,老奴怎么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公公也忒小心了。”静善嘴上这么说,却也没难为冯益,让小丫鬟把白瓷盏端了下去便不再提这茬,接着自顾自地望着窗外院里那群忙着搬东西的脸生的宫女。
“公主自打起了床,连梳妆都顾不上便在这榻上往窗外看。不过是容姐姐带着和恩殿的那些宫女往西院儿搬,有什么瞧头呢?”
“你啊,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这还不好看?”静善嗔笑着瞪了曦月一眼,把她拉近些,指着窗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笼,道:“张贵妃住进来三天了,和恩殿的东西竟还没有全搬过来。她娘俩随身的细软肯定早就带过来了,剩下的这些个大的还不都是和恩殿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儿。和恩殿一向受尽皇恩,这宫里的人谁都不好说这位贵妃娘娘到底藏了多少家私。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咱们碰上了,可不要好好瞧上一瞧。”
曦月正笑着说自己蠢笨,忽见敛容拿着记账簿一件件登记造册,恍然道:“怪不得公主特意嘱咐让容姐姐去看着她们搬,原是想一件件地开开眼啊!”
静善点着曦月的额头,笑道:“这会儿又鬼精灵了?可别乱说,你容姐姐那是替我尽地主之谊,怕那群丫鬟笨手笨脚的砸了东西才去看着的。再说这自然要一件件登记造册。来日里贵妃娘娘少了什么咱们也好有据可查。”
曦月闻言扮了个鬼脸应和了几声便欲退下,却被静善从后面叫住:“才说着想起来了,你容姐姐还没吃呢。刚那粥可还有多的,去给你容姐姐端一碗去。”
曦月虽是被叫住,却像被什么绊了一下似的,好半天才转过来笑道:“也是巧呢。内侍监送来的那一小袋银珠米正正好好就剩下够做两碗粥的量。奴婢也想着容姐姐,早替她留出来了,公主放心就好。”
静善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有劳你了,下去吧。”
曦月行了礼便踩着碎步出了屋。她那边出去了,在屋外面候着侍茶的宫女才进了屋来。
冯益接过茶来,奉到静善手中。静善刚欲掀开茶盖儿,就听冯益在旁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这越到年末这新茶就越金贵。如今咱们福延殿也没有了,就只剩下些陈年的大红袍,公主将就着喝些罢了。”
静善一听新茶二字心里就明镜一般,却也闷不做声,掀开茶盖,吹散在那褐色茶汤上浮着的叶片,浅抿了一口,眉心飞速地蹙了一下
“说来还是曦月姑娘阔气。”冯益见她不语索性顺着性子往下说道:“这个时节竟舍得用那新茶的叶子掏碎了澄汁儿!不过也是,原也是公主赏她的,如今再孝敬给公主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听“咣啷”一声,刚还在静善手里茶盏已被拍在了旁边丫鬟手里的托盘里。影青菊瓣的盖子被震得嗡嗡直响,几滴洒出来的茶汤顺着盏口徐徐缓缓地往下淌,在白釉面儿上留下一道道扎眼的痕迹。
冯益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暗骂自己多少年的城府都被狗吃了。正低头着脑袋屏息等着静善发落的功夫,却听见那榻上面的女子竟咯咯的笑了起来。冯益奓着胆子抬了下头,正对上那双笑盈盈的杏核眼。
“公公和环儿还用得着这些虚虚实实?”静善一面说一面招手让梳头的丫头上前来,自己捋着三千乌丝,背对着冯益,任缎子一样的黑发一泻而下一直垂到榻沿儿。
“垂肩髻即可,单挽那支白玉联珠钗,别的一概不要。”她侧过头简单地吩咐了那丫头几句,那丫头便麻利地梳了起来。静善仍转回头去,脸正朝着窗外,用背盯着冯益那张红里透青的脸。
“曦月那丫头一向机灵又有孝心,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多做了多少份外的活计。再者不说别的,就只为着她那双巧手,赏她些新茶也不算什么。公公说呢?”
冯益听了如得了大赦般忙点头不迭,冲着静善的背影陪笑道:“公主说的是。老奴。。老奴不过是看咱宫里的新茶都喝光了,又知道公主一向喝不惯陈茶,心头一焦就多了几句嘴,公主不责怪就好。”
“不怪。公公的心意环儿怎么能不知道。”静善微转了下头,半个笑容露了出来,“母妃不在,公公便是环儿最亲近的人了。福延殿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哪个不要劳公公费心?皇兄和母后虽也是亲厚,到底不能像公公这样事无巨细地帮衬着环儿,更不能时时刻刻提点教诲着环儿。环儿虽说是年轻不懂事,可还是知道亲疏远近,懂得知恩图报的。公公放心。”
一席话像是一团厚实的棉絮,堵得冯益哑口无言。琢磨了片刻后,眼眶竟还有些泛湿。冯益稳了稳神,索性扯开这一茬,道:“说起太后,奴才想起来了。昨个净荷姑娘来传话说秀王之子已被接到慈溪宫了。太后娘娘想着今天过了午膳便让人把那孩子送过来。”
“净荷昨日来了?环儿怎么不知道?”
“恩?”冯益楞了一下,笑道:“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您昨个儿不是陪皇上在政和殿用的晚膳吗,净荷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也没多待就走了。”
静善听了便不作声,默默地由着梳头的丫鬟摆弄。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发髻便弄好了,联珠钗也稳妥地挽了起来,静善方如释重负地下了榻,坐在妆台前左右端详了片刻,冲着铜镜里躬身候着的冯益道:“秀王的亲生骨肉,如今又是皇嗣。哪能像小猫小狗一样让丫鬟们送来,自然是要环儿亲自去迎的。”她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盯着镜子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说起来,他还要叫环儿一声姑母。”
“那...公主是这就去?可要叫上张贵妃?”
“不必了。”静善满意地瞧完了最后一眼,起身披上了一件妃色的对襟褂子,道:“这一大早的,怕是贵妃娘娘还没起呢。再说她刚大费周章地搬过来,正是该修养的时候,何苦劳动她呢。谁接回来还不是一样的,公公说呢?”
“公主说得在理,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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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娘...”
“嘘!”张贵妃半含愠色地瞪了一眼气喘吁吁地琼华,回头见瑞阳还睡得香甜才放下心,拉着琼华出了里屋,嗔道:“一大早的,什么事就慌成这样?”
“长公主、带着一大帮人去慈溪殿接皇嗣了,娘娘也赶着去吧,不然...”
“不然又能怎样。”张贵妃眼底里清冷的像是深秋的潭水,“前朝后宫都知道本宫无意教养这个孩子,何苦再去惺惺作态。”
琼华不甘心地劝道:“有些面子上的事总是要做的。不为别的,您多少也要为着小公主打算一二。”
“这些我都为她虑到了。”张贵妃沉着地道:“皇上子嗣凋零,如今就剩下瑞阳一个女儿了。别说本宫现在还有这贵妃的名位,就算哪天真得惹怒了龙颜领了一条白绫,皇上也不会亏待瑞阳的。”
“娘娘快别说这些,一大清早的,多犯忌讳。”
“本宫如今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张贵妃自嘲地笑了笑,干涩的笑意像是最后一朵残菊被寒风扯下枝头前的挣扎。
“天儿冷了....以前都不知这南地的冬冷起来竟这样厉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