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煊从家里走出来,小二和小七也跟在身后。
“你们两去哪呢?”
“煊哥去哪我们就去哪?”
“不用了,两位兄弟,我就去外面逛逛,一会就回来了,你们两个要是无聊,也可以出去逛逛嘛,喜欢去哪就去哪,来,这给你们。”
陈煊掏出两个大洋扔给小二。
“谢谢煊哥!”
“不是叫你们自己玩去吗,怎么还跟着我?”
“恒哥吩咐了,不管煊哥去哪里,我们两个都必须跟上。”
陈煊明白了,说怎么这几天两人一直跟着自己呢,小二和小七是孙志恒收的兄弟中最机灵也是身手最好的,孙志恒走的时候应该是叮嘱过他们,让他们保护好陈煊。
可是陈煊这是准备去泡妞,哪能带着两条尾巴呢,前天晚上是和醉了,今天怎么还会带着他们?但是不管陈煊怎么威逼利诱,两人还是一根筋,非的跟在陈煊身后,不陈煊气得不行,趁两人不注意跳上小卡车,发动就跑,可是到大听荷院的时候,却发现两人稳稳的坐在车厢里呢。
进了院门,看见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正在收拾院子。
“娟姨好,请问听荷姑娘在家吗?”
陈煊成绩听过听荷这么叫这个中年女人,于是也学着这么叫。
“在的呢,是陈先生啊,陈先生这边请。”
娟姨把陈煊引到楼上,小二和小七却识相的没有跟上去,只见听荷微笑着看着他。
“难得呢,今天居然没有喝醉酒?你手里的是什么?”
听荷取笑道。
“哪能天天喝酒呢,呶,送给你的。”
陈煊将手里的花盆递放到窗户边的矮几上,听荷欣喜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揭开套在花盆上的纸袋。
“哎呀,真好看,逸阳最近是不是发了财呢?”
“为什么这么说?”
“你现在前呼后拥,应该身份不一样了!”
听荷调侃说道,陈煊翻了个白眼。
“你今天可别惹我,郁闷着呢,小心我揍你。”
“啊!真揍?”
“真揍!狠狠的揍!”
陈煊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为了我自己的安全,那今天得好好迁就逸阳了。”
“必须的!”
听荷拿出一副茶具摆在矮几上,熟练的操作起来,行云流水的动作赏心悦目,陈煊看得痴了。
“你再盯着我看我也揍你!”
“真揍?”
“真揍,狠狠的揍!”
听荷噗嗤一笑,让陈煊好好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看到陈煊还盯着自己,忍不住也学陈煊翻了个白眼。
“那逸阳今天怎么了呢?”
“被一个老狐狸骗了。”
“那这个老狐狸一定很聪明!”
“他聪明?他不过是利用我的信任而已,否则就凭他,也能骗我?哼哼!”
陈煊为了表现自己很厉害,加强了自己的语气。
“那他也很聪明,至少他赢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事出有因!”
“但是他还是赢了!”
“非得抬杠吗?”
陈煊斜靠在榻上,用威胁的眼光看着听荷的眼睛,不过他目光似乎对听荷产生不了什么压力,自己先败下阵来。
“能说说吗?”
陈煊于是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听荷也不插嘴,只是静静的倾听陈煊的事,两人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个在说一个在听。
“逸阳的事情很多姿多彩呢!”
听荷微微有些感叹。
“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女孩子不是应该很害怕听到这些什么武器啊,枪啊之类的东西吗?小荷就真不怕?”
“我应该怕吗?”
“呃。。。。。。”
陈煊不知道怎么接了,听荷微微一叹,接着又笑了,只是笑容里一喜有些什么,陈煊没有问,什么人没有一些故事呢?两人慢慢的陷入沉默,听荷递过茶杯,陈煊就将茶一饮而尽个。
虽然不说话,但是却并不让人尴尬,两人似乎都非常享受这一份宁静,谁也不愿打破,就这么静静的倾听窗外的鸟叫蝉鸣,看着院子里飞舞的蜻蜓从池里荷叶上飞起落下,陈煊的倦意上来,慢慢睡了过去。
“小姐,陈先生?”
陈煊从迷糊中醒过来,恰巧看见趴在矮几上睡着的听荷轻声惊叫一声,满脸通红的跑回房里去了,看着逐渐西下通红的日头,陈煊发现自己居然毫无防备的在这里睡了一下午。
“陈先生。”
“哦,是娟姨啊,怎么了?”
陈煊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整洁利索的中年女人在叫自己。
“陈先生,你的伴当过来传话说,你家里来人了,让你快些回去。”
“哦,好的,谢谢你娟姨。”
陈煊用力用双手搓了搓脸,却看见听荷端了一盆水走了回来,放到矮几上,将盆里的毛巾拧干递给陈煊,陈煊也自然而然的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一把,陈煊没有觉得突兀,听荷也不觉得别扭,两人仿佛配合过无数次一样。
“小荷。”
“嗯?”
“我得回去了?”
“嗯!”
“我过两天忙完了再来看你。”
“嗯!”
听荷看着陈煊走下楼,穿过院子,在院门口挥了挥手,慢慢的消失在视线中,听荷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想到自己居然和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在客厅里就睡着了,脸上的羞意又逐渐浮出,却没有发现娟姨看着她溺爱的眼神中透过一丝不知道忧虑还是什么的意味。
“煊哥,恒哥回来了!”
小二兴奋的说道。
“蛮牛回来了,在哪里呢?”
“现在已经去了护卫队那边,带了好些人呢!”
“哦,好!咱们现在就赶回去。”
护卫队营地,一阵喧嚣声传过来,应该是听到小卡车马达的轰鸣声,一群人黑压压的迎了上来,怕不是有三四百人,领头的正式赵学初等人,也让陈煊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哥,我回来了!”
孙志恒跑到前面,骄傲的说道:
“这些都是我的师兄弟和老家的相亲,我们可以去揍那些王八蛋了。”
孙志恒指着黑压压的那一群人,一群人在哪里不伦不类的行礼,有人双手抱拳,有人打躬作揖,不一而足,陈煊有些头大了,这都是一些什么乌合之众,但是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逐一和大家打招呼,一圈下来,人没记住几个,倒搞得自己头昏脑涨。
安排了众人吃好喝好,又说了一番场面话,陈煊这才将孙志恒拖到屋里。
“你小子究竟给我带来了多少人?”
“二百多吧。”
孙志恒捏捏诺诺的说道,有些心虚的看着陈煊。
“两百多少?”
“两百八十五个。”
“嗷!天哪!我不是跟你说来个三二十就可以了吗,你带来这么多人,我们养得起吗?”
陈煊以手扶额,简直无语了。
“哥,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带那么多人来的,可是,可是家里真的太难了,河北年年旱灾,种出来的庄稼缴纳完租子后根本就没剩多少,官府又不断的征缴粮饷剿匪,而今老家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竟然连衣服都没得穿,老人们为了节约粮食把自己生生饿死,小女孩还好,可以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甚至卖到妓院,男孩子就直接被扔了。。。。。。”
孙志恒双手捂脸,蹲了下去,一米八几的蓬头垢脸的少年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
“你说的是真的?”
陈煊完全被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历史书上呈现的东西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生活在上海,观察到生活在上海的人虽然过得也极度艰苦,但是最起码还能活的下去,可是没想到内地的人居然活的如此凄惨!
“我开始也不相信是真的,在天津下船以后,一路往北,路边的倒尸连绵不断,随处可以见到野狗在撕扯,黑压压的乌鸦群在旷野上啄食,逃荒的人一群接着一群往关外跑,我们打听了一下,好多还是山东那边的人,你给我们的大洋除了在天津有用以外,一路上根本没有使用的地方,一路饿着走到了村子里,才发现我的爷爷奶奶都没了,大伯父也没了,听堂兄说,爷爷奶奶是自己跑到山上把自己饿死的,大伯吃了太多的观音土拉不出来,活活把自己给憋死了,你给我的大洋我除了留下回来的路费,全部去李大户家买了粮食,可是,可是1500大洋,仅仅买了5000斤粮,李大户的管家给我们说,爱买就买,不买赶紧滚蛋!粮食买出来,走了不到10里,就被饥民全部抢了,那些饥民不怕死,成千上万的人冲了上来,左手被砍断就用右手抓,死死的抓住就不放,我们杀了很多人,很多人,杀到我们无力抬起手臂,最后只抢到几百斤粮回来,然后那些饥民又互相拼命,就为了这点粮食,死了成百上千人。。。。。。不应该这样的,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孙志恒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身旁的张景云白勋健李鲁庆也红了眼,杜馨和路小雨也抽泣起来,陈煊看到斯文稳重的赵学初眼中的雄心怒火和无力的悲哀,陈煊自己也压抑的不行,书上的文字是多么的苍白,当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你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逸阳,对不起,我要走了!”
李鲁庆猛地抬起头,朝陈煊说了一句话,转身走去,白勋健一把抓住他。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去参加同盟会,满清不亡,鞑虏不驱逐,我们的国家还有希望吗,我们的同胞还有希望吗?同盟会的人找过我,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要加入同盟会,哪怕身首异处,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去,如果不能为同胞做点事,我快要疯了!”
“我们一起去!”
“我们一起去!”
张景云白勋健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