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司徒赫哲被推出手术室,齐子姗依然蜷缩着身子,似乎连动都没动一下。知道是她伤了人的医护人员也不敢上前多问,只有任由她继续呆坐在那。
手术室的灯暗了,人去楼空,偌大的地方空旷静谧得吓人。
“姗姗,姗姗,你没事吧?”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这个只属于家人的呼唤在此时此刻如一道暖流缓缓解冻了被冰封的齐子姗,整个人如同上了发条的娃娃,一顿一顿地转动着,缓缓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头。
“姗姗,姗姗,你不要吓我,你说话啊!”一袭睡衣的齐蒙蒙,素着脸,穿着拖鞋,可见出门时有多么匆忙仓促。
在看见姐姐担忧的脸时,齐子姗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是缓慢而呆滞的,过了好半晌才仿佛从梦中醒转过来:“姐,真的是你吗?”
这几天齐子姗不在家,她的日子既无聊又难熬,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便见赵艺苑接过电话后,神色慌张又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由于离她有段距离,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的预感一向很准,加上对赵艺苑的了解,感觉一定是司徒赫哲出了什么事。
于是,一路悄悄尾随跟到了这里。由于赵艺苑在,她不方便出现,一再隐忍下藏到了现在才现身。不敢太靠近,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事。
“是我,是我,姗姗,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忙不跌地问,刚刚她偷偷看了一眼推床上的人,霎时吓得不轻,居然是司徒赫哲?!
这使得原本想悄悄回去的她不得不冒着被赵艺苑发现的危险现身,而且,齐子姗居然一身是血地呆坐在那,失魂落魄,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什么凶案现场。
齐蒙蒙的出现对齐子姗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安慰,绷紧的神经霎时断开。惊恐的泪这才如雨而下,斗大的泪一颗颗砸在自己手背上,不知从何说起。
急得不行,又怕被赵艺苑发现的齐蒙蒙没有时间再去安慰她。急迫又匆忙地问:“姗姗,你别哭啊,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沉浸于过度悲伤和惊恐中的齐子姗根本开不了口,泪哽住了喉,除了任泪流成河外,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齐子姗这个样子齐蒙蒙又气又急,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极度惊恐慌乱。她最了解这个妹妹了,胆小怕事,遇到什么问题除了哭,还是哭。
她就不明白了,司徒赫哲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虽然内心焦躁不安,急不可耐,可是现下的情况除了等以外,她别无他法。
泪水宣泄了内心的惊恐压抑和慌乱不安,齐子姗终于有了开口能力:“姐,我杀了司徒赫哲,我杀了他……”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这样的消息不谛于原子弹爆炸,万万没有想到司徒赫哲的受伤居然与齐子姗有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姗姗,你别哭啊,把话说清楚一点,乖,别怕,有我在呢,别怕……”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刺激齐子姗,唯有先将她的情绪安抚住才能套出事情的经过。
齐蒙蒙的细心安抚起到了作用,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听。整个过程中,齐蒙蒙一句话没说,因为她被齐子姗的话惊呆了。
一向柔弱连蚂蚁都不敢踩的她居然有勇气去杀人?更令她震惊不已的是,她居然得逞了,成功将司徒赫哲砍成重伤?
天啊,这消息简直比齐家被搞垮时还要来得惊人而震撼。
“姐,我杀人了,我杀了他,我真的杀了他……”从浑浑噩噩中反应过来,现在她满脑子全是剪刀插进他胸膛的声音还有那四处飞溅的血。
漫天的殷红,成了眼底唯一的颜色。
齐蒙蒙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冷静了下来。照刚刚的情况来看,司徒赫哲并没有死,他只是受了重伤而已。
“姗姗,你别怕,司徒赫哲他没事,他不会有事的……”呢喃着惊恐,说着连她都不能相信的话。万一司徒赫哲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不,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有事?他怎么能有事呢?再说了,不管是从体形各方便来讲,力气那么小的齐子姗又怎么杀得了司徒赫哲,就算真扎了他一刀,又能伤得有多重呢?
对,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处于惊恐慌乱中的齐子姗整个讲述是零乱而破碎的,好不容易齐蒙蒙才拼凑出事情的经过。看来,兔子的愤怒看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齐蒙蒙毕竟是从舞厅那样龙蛇混杂的地方历练出来的女人,什么样的风浪她没见过,就算一开始惊慌失措,后来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在医生没有宣布司徒赫哲死亡之前,她千万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虽说,他是自己飞上枝头的助力,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令人心寒。
而且,从目前的种种迹象上来看,他的心里除了齐子姗外没有别人。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在短时间内,顺应一切变化。否则,她又岂能稳坐齐家大小姐的宝座这么多年。
凝眸望去,此时此刻的齐子姗形成鬼魅。头发零乱如杂草,脸色惨白,唇无血色,衣服上还沾着许多血迹,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凄惨而慌乱。
可是,她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
从司徒赫哲出事到现在,在明知道是齐子姗所为的情况下,赵艺苑并没有将她怎么样。不仅仅没有移送法办,甚至连圈禁都没有。
这一点只能证明赵艺苑对她是有所顾忌的,起码在她的认知里,司徒赫哲对齐子姗是特殊的。也许,她真的将她当成了司徒家的女主人也说不定。
自小见过行行色色的男人和女人,因此,她懂得能在司徒赫哲的手底下做事,并且得到他的信任这么多年。赵艺苑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没处理齐子姗,可见她也看出了她在司徒赫哲心目中的重要性。
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地步,看来,她应该重新审视和评估齐子姗的能力。她绝不会,也不能栽在一个傻女人的手上。
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是自己前行路上的踏脚石,以前是,以后也不会例外。
温柔地坐在她身边,将吓得瑟瑟发抖,浑身打颤的她揽进怀里,将她的头按靠在自己肩上:”好了,子姗,别怕,别自己吓自己。司徒赫哲那么大的块头,就算你刺了他一刀,他也不会怎么样的。没事的,没事的。”
姐姐柔声的安慰稍稍驱散了她心底的惊恐,可是,司徒赫哲浑身是血在自己面前轰然倒下的样子如幻灯片般一遍遍重复播放。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吗?”一遍遍喃喃自语地问着,是问齐蒙蒙,亦是问苍天。
一时的冲动过后缓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希望司徒赫哲死。她的愤怒,她的恨,不全是因为他的羞辱。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爱何若云,爱得那么疯狂而变态,爱到为了让她清醒而用自己去刺激她的地步。
现在回想起来,司徒赫哲的罪不至死。从来胆小的她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捅下那一刀,想想真不可思议。
“是,相信姐姐,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是安慰齐子姗,也是安慰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去办完了住院手续的赵艺苑回来后竟发现应该在雪园呆着的齐蒙蒙居然出现在医院里,不由得惊讶地问。
原本偷偷溜回去,不让赵艺苑发现的齐蒙蒙改变了主意。现在司徒赫哲的伤势还不稳定,她不能回雪园去干着急,应该留在这里静观其变,以方便另谋他路。
被识破了也不打紧,不慌不忙紧紧搂着齐子姗,一副紧紧护着她的好姐姐模样:“赵管家,跟踪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只是,姗姗好几天没回雪园,我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实在太担心了。赵管家,请你相信姗姗不是有意伤害司徒先生的,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又怎么会杀人呢?!”不让人在同一个问题上揪着你不放,最好的方式是转移话题。
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实话对于齐蒙蒙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因为她是先生请回来的客人,所以,她对礼让三分。
许是经验,许是直觉,她总觉得齐蒙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而今天她这么快出现在这里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看来,以后她要更加留心这个女人才是。
见赵艺苑一言不发,用一双光线仿佛可以透视一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心慌。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成功扭转了自己的命运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从来不看轻任何一个人。
在雪园也有一段时间了,平时与赵艺苑的接触并不多。但从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个女人绝非一般。所以,她对她多了几分敬重。
被吓得不轻,还未缓过神来的齐子姗,一个劲往齐蒙蒙怀里钻,揪着她的衣领怎么也不肯松开,用一双哀求的目光望着赵艺苑。
空气随着赵艺苑的沉默而凝固成冰,此时此刻她成了她们命运的主宰者。
就在齐蒙蒙以为赵艺苑没那么好说话时,她淡淡地开口了:“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前原后果,这次夫人将先生伤得很重,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在先生未清醒之前,她哪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