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晓敏感地觉察到当她提到“司徒赫哲”这四个字时,齐子姗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了起来。
对女孩的好感瞬间成了戒备,水眸内升起浓浓的敌意,仿佛陈晓晓是司徒赫哲的爪牙。是他派来监视和凌辱她的人。
扬起一贯温柔似水的笑:“我现在帮你量一下体温,你先喝碗粥再睡。”
散发着诱人食物香的海洋粥递到面前,整整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的齐子姗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可心中的恐惧化作了愤怒,一把挥掉陈晓晓手上的碗。陶瓷碎裂的声音,粥洒了一地。“走开,不要靠近我。”此时此刻她是一个受伤而脆弱无助的刺猬,只有竖起最坚利的刺才能保护自己。
“夫人,你不要激动,冷静一点。这样你伤受到自己的。”一贯温柔的声音融入几许焦急。
“不用你管。司徒赫哲不就是为了折磨我吗?看到我痛苦,他才会高兴,你又何必假惺惺?”越说越激动,这几天所经历的种种在心中成了威力巨大的炸弹,而此时她已没了压制的力量,任其引爆,炸毁了理智。
冲下床,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玻璃,抵住自己的咽喉:“让我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纤弱的身子如柳颤抖,眸底却一片坚定不移。
慌乱闪过,陈晓晓强迫自己冷静以对:“夫人,你先冷静一点,我去找司徒赫哲来,好吗?”现在齐子姗的情绪太激动,处理不好她真的会伤了自己。
“不……我不要见他……不要见他……”齐子姗突然发疯似的狂叫地了起来,如果早知道会遇到司徒赫哲这个魔鬼,她宁愿不出世。
“好,好,好,我不去叫他,你先把玻璃放下好吗?”陈晓晓诱哄着,狂乱中的齐子姗已经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红艳的珠子在阳光闪着妖异的光,幽冷的玻璃折射出的寒气碜人衬得齐子姗更加疯狂癫乱。
“让我走,滚开!”水眸睁得瞠大,里面有威吓,然,更多的是恐惧。
“夫人,不要冲动。你现在身上的伤很重,需要好好治疗。”陈晓晓知道和一个神智狂乱的人讲不通道理,但是,身为一名看护,她不能让齐子姗离开。
不单单因为收了职业操守,更是为了齐子姗好。她身上裹满了纱布,激动下有些已经开始渗血。如果不及时包扎处理,很可能感染,其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需要,我只要见爹地。爹地……”提起亲人那份强硬瞬间柔软,她只是一个不知所措,把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孩子。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吗?”伴随着冰冷的声音,司徒赫哲高大劲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强烈的压迫感和阴寒袭来加深了齐子姗的恐惧,紧紧抓着手上的玻璃,血自手指缝里蜿蜒淌下,她丝毫未感觉到疼。
已经开始混乱的眸子死死盯着司徒赫哲,既怒又怕:“让我见爹地,我要见爹地。”喊出心底最深切的渴盼。
烟灰色的衬衫穿出优雅尊贵,司徒赫哲毫不理会齐子姗的警告和威吓。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靠近:“聪明的,最好乖乖听话。否则……”一开口那迫人的寒气就算一万个齐子姗也比不上。
和司徒赫哲见面过所发生的种种一幕幕如幻灯片掠过,脆弱的神经绷最极致,狂乱惨白的脸上绽出绝望的笑:“听话又怎样?司徒赫哲,你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你根本不懂得人世间最珍贵的亲情,你也不配得到。”
凤眸暗潮涌动,层层叠叠的巨浪波涛滚滚。虽将情绪克制得很好,但阴沉的脸色还是泄露了他的痛楚和愤怒。
这个该死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踩了他的底线。
怒极反笑:“好,我让你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救出齐傲天!”冷讥挂在唇边,浓浓的不屑。
这样的答案大大出乎了齐子姗的意料,她以为司徒赫哲会故伎重演,用她爹地的命逼她就范。她可以离开,原本是她的目的,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她却踌躇不前。
“怎么?不想走了吗?”俊脸毫不掩饰的鄙夷刺伤了齐子姗的自尊。
“不管在哪里都比跟你在一起好。”清澈的眸子闪过坚毅。
“是吗?齐子姗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而且,这一天很快会来。”自信满满的语调霸气十足,跟他玩?
整个洛城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齐子姗很清楚他有那样的能力,司徒赫哲的话没人敢不信。也许,这次走后会换来更惨痛的代价,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定要见爹地一面,一定要!
一身是伤,披头散发的齐子姗一出现在走廊上便引来众人的侧目。只是,这里属于隐私性极高的私立医院。一流的设施和医生,同时昂贵的收费亦非一般人支付得起。
所以,能到这里的人非富则贵。而他们有一个共通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此时此刻的齐子姗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离开司徒赫哲那个魔鬼。受伤的脚由于用力过猛又开始浸血,每走一步都噬心之痛。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是不敢,亦是不能。
医院大得离谱,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却还是没走出医院的大门。遗世孤立的梅花林内,片片寒梅如雨纷飞,虚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到倒在地上。
再度醒来,齐子姗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雅致的房间内。浅紫和鹅黄交叠成不俗的品味,更重要的是,十分温馨。
所有家具一应俱全,虽不奢华,却十分精致。
缺失的记忆找不出任何片段,这里是什么地方?
门锁旋转的声音,齐子姗全身竖起防备。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有只精致的水晶杯,她悄悄拿在手上,藏在被窝里。
双眸紧紧盯着门,仿佛要用目光将来人杀死。
端着托盘的公孙豫皇见齐子姗已醒,不由得绽开舒心的笑:“你总算是醒了。”和煦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冬天的寒冰。
似曾相识的感觉使齐子姗蹙起眉,可是,胀痛不已的脑子想不起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你是谁?”充满戒备和防范,握紧手中的杯子。
她的小动作公孙豫皇故意视而不见,心泛起阵阵涟漪和疼惜。自从那次意外后,她随姐姐离开他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从未有一个女孩令他如此印象深刻,甚至是牵肠挂肚。虽知不该,却按捺不住想认识她的冲动,于是,派人调查了她的资料。
知道她是“康康”保健品公司董事长的千金,洛大大三的学生。同时也调查出她家现在的处境,齐傲天被告,刑事拘留,公司查封,接受调查。
很多次他都想去看看她,可是,良好的教养使他强按下冲动。如此冒冒失失上门,岂不是跟登徒浪子一般?!
没想到今日去医院探望祖母,竟然又遇上她。他不知该惊还是喜?
是上天听到他的心声制造了机会让他再度遇见她吗?可为什么每次见面她总是伤痕累累?究竟是怎样的际遇使她承受比同龄人更多的伤痛?
强压下内心的汹涌澎湃,扬起温和的笑:“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就是上次撞到你的冒失鬼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伤,他只想保护她不再受伤,而不会去揭她的疤。
蹙眉沉思,混沌的记忆出现了一缕光,她记起来了,他叫公孙豫皇。
佳人的一举一动,公孙豫皇仔细收藏。端起托盘上的鸡汤,温柔地笑着:“医生说你身体太虚弱才会昏倒,把汤喝了,好吗?”淡淡的询问,温柔中融入关心的霸气,分外贴心。
澄亮亮的鸡汤散发着中药的味道,淡淡的,勾动腹中饥饿的虫子。
如果没有遇到过司徒赫哲,她一定对公孙豫皇万分感激。可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不再是一张单纯无知的白纸,染上了颜色,懂得人心黑暗。
她不敢也不能再轻易对陌生放下警惕。
商场风云,瞬息万变。察颜观色是最基本的要求,齐子姗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将鸡汤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别拘谨,有什么需要吩咐佣人去做就好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公孙豫皇走到门边,背后传来不解却仍然防备的声音。
公孙豫皇转身之时,齐子姗仿佛看到一圈金光闪过,随即他温和的笑映入眸底:“虽然我们生活在利益物质的世界,但我还是相信缘分的存在。对一个人好不需要理由,就当是缘分一场。”
“……”没料到公孙豫皇会这么回答,张大的菱唇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公孙豫皇没有催促她,耐性极好地站在原地。
仿若她的守候天使。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舌头。
不管从哪一方面讲,都是她应该担心公孙豫皇是坏人才好。
一缕轻笑溢出口,原就俊逸不凡的脸庞有了阳光的明媚更加温暖:“你不是。”语气轻柔却无比坚定。
齐子姗再度错愕,这个公孙豫皇还真有点意思。如果不是有太重的心事,她会和他成为好朋友的。但现在……
低下头,让长长的睫毛挡去眼底的落寞。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原来如此温暖和美妙,说不出暖意流入经脉,暖了心,暖了肺!
“谢谢你,公孙先生。我现在必须走了。”说完,掀被下床。脚上的伤支撑不了她的重量,整个人狼狈往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