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袭白色连衣裙衬得苍白的脸色透明如玻璃,阳光自窗口洒入,调皮跃于她脸上,梦幻的光圈中齐子姗仿佛随时会张开翅膀飞去。
惊得秦妈赶忙拉上窗,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低声呢喃:“小姐,你醒醒啊,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疼痛的泪自俩人相握的手上滑落,滴在地板上,隐隐闪动着悲伤。
一直照顾着齐子姗,神经紧绷,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的秦妈竟不知不觉睡得很熟。被一阵“唔唔”声吵醒,睁开惺松的睡眼,待看清眼前的一幕时,惊得魂飞魄散。
已经醒来的齐子姗被人绑得像个粽子,手脚捆得很结实,动弹不得,嘴上塞着布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瞠大惊恐的水眸注定着她,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眸中溢着哀求,看得秦妈心都碎了。
“小姐……这是谁干的?”惊呼冲出口,秦妈整个人扑了上去就要解开齐子姗身上的绳子。
“秦妈妈,你不能这么做。”淡淡的声音没有特别的起伏,却令秦妈顿住了手。缓缓转身,逆光中看不清黎辰浩此时的表情,却从折射的眸光里看出一份坚持。
“是你绑的小姐?”惊疑出口,眯起眼不可置信看着黎辰浩。
没有任何闪躲,勇敢迎视秦妈愤怒的目光,声音平静如同在谈论天气:“是的,是我将她绑起来的。”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所为。
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浪,秦妈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抖:“黎辰浩,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厉声质问,掷地有力,恨不能冲上去狠狠给他两巴掌。
在秦妈杀人的目光下黎辰浩依旧从容,不急不徐,平静的声调里隐隐透出几分压抑的痛苦:“秦妈妈,请你相信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不会这么做。我宁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要保护姗姗不受半分伤害。”
典型负心人的说词,原有的戒备一根根竖起,秦妈宛如刺猬,身上所有的刺皆因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说的比唱的好听。黎辰浩算我们家小姐瞎眼看错了你,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和齐蒙蒙到底是怎么关系?”脱口而出心中最深的担忧。
事到如今与其隐隐藏藏不如将一切摊开来说清楚,她一直觉得这个黎辰浩不再是当初的他了。
相较于秦妈的激动防备,黎辰浩十分坦然。坦荡荡的君子,不惧别人异样的眼光。语气十分平缓:“我知道这些天来,你一直对我有所防备。秦妈妈,我一点都不怪你,相反我很开心,因为你全心全意为姗姗好。有些事很难说明白,我无法跟你讲清楚我所遭遇的一切。但我一好马上回来找姗姗,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又怎么会伤害她?以姗姗现在的精神状态若不将她绑着,难保她什么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来。秦妈妈,我也舍不得,我也很心痛,但是,为防那不可预测的后果,我宁愿选择这样的方式。”听完黎辰浩的话,秦妈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模样已然全变的年轻男子,他眼中清澈见底,明净如昔,没一点点杂质。看看他,再望望身后的齐子姗,心一颤一颤。
也许她真的错怪了他,对神志不正常又有自残倾向的齐子姗而言,这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赫集团豪华的总裁办公室内,终年恒温,温度宜人的室内,此时却是零下近百度,仿佛可以瞬间冻结人的血液。
坐于大班椅上的司徒赫哲浑身肌肉紧绷,贲张,黑眸死死瞪着液晶屏,里面的疼痛和渴望强烈得仿佛要在将上面的人儿吸入肺里,从此不再分离。
季杰希匆匆而来,慌乱中连门都没有敲,不过司徒赫哲并不在意,而是将焦虑的目光转向他。按捺不住激动地问:“怎么样了?”
一直以来司徒赫哲都是从容冷静的,从未如此失态过。就算是面对司徒宏泽和司徒浩然的恶意挑衅和伤害,他能含笑以对,平静无波。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令他情绪如此波动,到了不可隐藏的地步。毫无悬念,那个人就是齐子姗。
敛去对她的怨与不满,露出一贯的恭敬:“我刚刚让技术部高级工程师看过,这些照片没有任何人为处理过的痕迹。”言简意赅,回应他的惊乱。
慌张闪过黑眸划出一道殇,一用力,笔折成两截:“查出是谁发的邮件了吗?”强迫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关心则乱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季杰希摇摇头:“对方很狡猾,他在一间网吧里发的邮件,邮箱也是新申请的。那间网吧位处闹市,人流量很高,恰恰刚好那天店里的摄像头坏了,没有拍下任何人的影像,根本无从查起。”唯一希望的柳叶被风吹落,刮向遥远的天际,不见踪影。
耳边接收着季杰希的信息,黑眸一直未自液晶屏上移开。盯着那一张张照片,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上面是齐子姗的照片,她身上血迹斑斑,四脚被绑,嘴里塞都布条,瞠大惊恐的双眸仿佛在向他求救。
这是他早上一打开邮箱收到的邮件,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标题:想要她活,就对齐蒙蒙好一点。
他马上派季杰希去查,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握紧拳头狠狠击向桌面,骨头裂开的声音异常碜人。“总裁……”季杰希惊呼着,眸中浓浓的担忧。
“我没事。”站了起来,冷竣的脸上无关点情绪,可眼中愤怒的潮汐足以淹没整个世界。走到落地窗前,六十六层的高楼,地上的车辆宛如蝼蚁,马路过去的一条河波光潋滟,阳光洒在上面如同数不清的星子,熠熠生辉,璀璨耀眼。
努力爬到最高处,让自己变得很强大很强大,在他以为自己足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时,老天对他的自在进行了惩罚。
先是何若云意外滚下楼梯伤到头部,重伤昏迷至今,现在又是有人绑走齐子姗要挟他。
原来他一直这么卑微着,自以为拥有了一切,原来他什么都没有。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蓦然转身,脚步匆忙而急促,如一阵旋风刮过季杰希身边,转瞬消失于总裁专属电梯内。
季杰希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直到合上的电梯门将他们切割成两个画面,他才敢让恣意的爱流出,不再苦苦隐藏。
身上的伤好不容易才不那么痛,昏昏欲睡,迷淡糊糊之际一阵旋风刮过,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拎了起来。
艰困抬头,映入一双暴戾嗜血的眸子,里面浓稠的恨仿佛要拆她的骨,抽她的筋才能泄他的心头之怒。
对于司徒赫哲如此可怕的样子,她已由最初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从容以待。之前不说是因为妒恨,因为要得到他的关注,现在却是为了保命。
因为一旦说出齐子姗的藏身之处,依照司徒赫哲的个性她又焉能活命的机会?比起虚无飘渺的爱情和荣华富贵她更在意自己的命。
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有钱没命享。
现在的她已经骑虎难下,唯有一硬到底才有一线生机。所以,面对司徒赫哲的怒气是她必学的课程。
咬牙切齿,恨不能马上杀了她:“说,你到底将齐子姗藏在哪里?”暴吼着,雄狮震怒的声音惊飞了树上惬意的鸟儿,纷纷逃命。
“我不知道。”敛下眉,语气已经不再强硬,平和了许多。只要再多施加一些压力和手段必可撬开她的嘴,可是,被电脑里的照片惊飞了魂的司徒赫哲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森寒的眼睛染上赤色,裂开道道闪电,狰狞着霹向她:“你到底说不说?”陷住她脖子的手一寸寸收紧,眼中嗜血狂怒已经不可收拾。
齐蒙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惊恐地任由魔手的力道抽光她肺里的空气。瞠大眸不敢置信司徒赫哲真的不管齐子姗的死活要掐死她?
不,她绝不会押错了赌注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陷入疯魔中的司徒赫哲已经没了理智,眼前的齐蒙蒙幻化成毒蛇咬向他,赤目欲裂,喷出的火焰足以毁天灭地。
“总裁!”一声惊叫拉回了司徒赫哲的理智,此时的齐蒙蒙已经奄奄一息,双眼翻白,气若游丝。心像被锤子刺了一下,甩开手,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如破布一般被甩在了墙上,滑下。
捡回一条命的齐蒙蒙,惊恐万状,待气喘匀后,忙不跌地叫道:“我说……我说……”气若游丝,站在离她较远地方的司徒赫哲没有听到,可季杰希听到了。
蹙眉起,状似劝着司徒赫哲,实则却是说给齐蒙蒙听:“总裁,你冷静点,邮件说让你对齐蒙蒙好一点……”
被掐得快断气的齐蒙蒙紧绷的神经一松,昏了过去。
盯着墙边昏死过去的齐蒙蒙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被他千头万绪了。眸中的杀气仍没有退去,嗜血的味道那么浓,却妥协于季杰希的一句话,不再对她怎么样。
剧烈喘着气,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脸上阴鸷得可怕,宛如地狱来的索魂使者。“给她找个医生看一看。”淡若轻烟的语气与脸上的怒火冲天形成鲜明的反差。
季杰希没有多言,直接领命而去。
刚刚的冲动抽光他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楼梯上,深邃黑眸盯视着前方,整个人不言不动,轻曼的阳光洒于他身上形成神圣的光晕,照成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