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蒙蒙的话太惊世骇俗,匪夷所思,超出了她理解的能力范围。拼命摇着头,泪如雨蝶翩飞,整个脑子爆炸了开来。轰隆隆乱成一团,找不到可以一丝清明的理智去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只是一味逃避地喃喃自语:“不,不会的,你说谎,爹地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她怎么也无法将平日里谦和有礼,风度翩翩,对她疼爱有加,对下人温和宽容的齐傲天和齐蒙蒙口中那个衣冠禽兽联系到一块儿。
不,姐姐一定是被司徒赫哲要挟才会这么做的!可是,那一晚的事的确只有她们俩人知道,她也是待司徒赫哲彻底熟睡后才离开。
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不可能这么快找来,抓到她。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姐姐一直不喜欢自己,伺机报复?
太多复杂的问题冲击着脑海,她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只愿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影一场。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固执不肯接受眼前这一幕残忍,哪怕是心底的声音鼓噪得很厉害。
用力抹了下脸颊,扫尽泪痕。一步步靠近齐子姗:“你就继续躲在你的象牙塔里做着不真的梦吧,齐子姗你是个胆小鬼。”
一遍遍刺激着齐子姗,好久以前她就渴望着有一天能不再伪装,正大光明吼出自己对她的厌恶,而不是委曲求全的讨好。
激动扑上前,抓到齐蒙蒙的手臂:“姐,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这一切都是司徒赫哲的阴谋,对不对?”
再多的委曲,折磨和痛苦她都可以承受,却忍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唯有一遍遍哀求齐蒙蒙收回出口的话,只要她否认,她就相信。
看着齐子姗哀求的目光,齐蒙蒙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一根一根掰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指,笑容里多了几分残忍的快意:“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要再自欺欺人下去,我也不拦着你。看在你叫了我十年姐姐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世界不会永远围着你转。”
脚步虚浮,踉跄几步跌坐在床上。朦胧泪眼里,姐姐的样子越来越模糊,眼前得意洋洋的女人,不是她不是。
老天爷不会对她这么残忍的,她始终相信人性本善。对了,司徒赫哲还在外面呢,姐姐一定是怕他怀疑才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编出这么可笑的故事。
尽管一遍遍说服自己,可齐蒙蒙的话却仍然震撼着心腔,无法自抑。混乱的脑子理不出一丝清明来,到底哪一种才是真相?
冷冷看了眼床上失魂落魄的齐子姗,齐蒙蒙唇角勾出舒心的笑。终于,她可以不必再受她的气了。不必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扮演着一个连她都厌恶的角色去讨好这个白痴了。
走至门口又踅了回来,附在齐子姗耳边用只有俩人听得到的声量说:“就算你现在说出何若云是我推下楼的,司徒赫哲也不会相信你。所以,为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最好识趣一点。请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已不是被众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了,你是司徒赫哲的阶下囚。如果你还想救出齐傲天的话,最好管住你的嘴。”一半威胁,一半利诱。
齐蒙蒙走后,齐子姗沉浸于惊恐中久久无法回神。不,她不相信,不相信。一直待她如珠似宝的姐姐怎么会突然翻脸无情,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还编出一个那么可笑又荒唐的故事!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泪,无声无息,成串成串往下掉,如坏掉的水龙头怎么关不紧,任珍贵的精魂流干她的力气。愣愣望着窗外,整个人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齐蒙蒙残忍的语言一遍遍不断重复着。
“小姐,小姐,你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看着眼前痴痴呆呆的人儿,秦妈心疼极了,却无力改变什么。
只能劝着,哄着,希望她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可是,任凭她说破了嘴,齐子姗就是毫无反应。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外人进不了。
她还发着烧,再这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小姐,你别再折磨自己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小姐是不会内疚的。小姐,你这是何苦呢?早日看清她的真面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无奈的叹息,她的小小姐就是太天真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
整个下午没有动一下的齐子姗像是突然清醒,猛地抓住秦妈的手,目光炽热而慌乱:“秦妈妈,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也有事瞒着我?”不,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每个人都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怕?她还能相信谁?为什么她们都要欺骗她?为什么?
灯光洒下,晶莹剔透的脸上无一丝血色,惨白的无奈悲伤着世间的变幻。她熟悉的世界一下子垮了,漫天飞扬的尘埃里裹着寒刀冷箭,射得她遍体鳞伤,无处可逃。
蹙起眉,满眼不舍:“小姐,你别想这么多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来,乖,将粥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像之前她每一次生病一样诱哄着。
端起桌上的粥递到齐子姗面前:“你现在还病着呢,来,把粥喝了。”温柔的呵护瓦解了齐子姗的心墙,断垣残壁闪着冷光刺穿所有梦幻,她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紧紧抓住秦妈的手,眸底尽是慌乱与惊恐:“秦妈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冷静?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难道,所有人都知道,独独瞒着她?
齐子姗狂乱迷茫的样子如同迷失在巨大森林里的小白兔,那么无助,孱弱,祈盼有个人能带她走出迷障。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了。有些事,纵然残酷也应该让她知道了。为了保护她那颗纯真善良的心,她们都尽力过滤掉世事的脏污的一面,将美好呈现于她面前。
可是,人不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没有谁可以永远保护她,未来的路还很长,她要面对的事还很多很多。
要想在这混乱复杂的社会生存下去就必需成为一棵树,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下依然可以傲然屹立的树,而非一株柔弱需要依傍的菟丝花。
齐蒙蒙是一颗毒瘤长在齐子姗身体里,不趁早摘除,任其恣意发展,最后将是后患无穷。尽管手术的过程很痛,没有麻药可打,需要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
但这是必经的过程,没了隐患,她才能生活得幸福快乐。
在感情和理智拉扯下不知所措的秦妈,感受不到粥溢出浇在手上的滚烫。一颗心挣扎不已,最后还是决定为齐子姗做手术。
“秦妈妈,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说到底她仍无法接受如此残酷可怕的事实,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将激动得几欲昏厥的齐子姗扶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抓着柔荑,希望给予她接受现实的勇气与力量。
总是带笑的脸上一片肃然:“小姐,你听我说,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了齐蒙蒙对你说的话,我知道你很震惊,很难接受,但是,她说的都是真的。不敢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受不了。而且有老爷护着,她不敢对你怎么样。只是,我没想到她竟这么恶毒陷害你,小姐啊,齐蒙蒙一直对你虚情假意,她跟叶彩凤是一样的。不,她比她母亲更有心机,小姐,你不能再被她继续利用下去了。”有些事遮遮掩掩最终后患无穷,与其藏着一枚定时炸弹,不如一次性拆除,痛到底。
黛眉轻蹙,黑玉般的眸子漾起不可置信的幽光。摇着头,露出陌生的眼神,唇角却扯出虚无的笑:“秦妈妈,你在开玩笑的,对不对?我知道自己以前老是爱捉弄你,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秦妈妈,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别玩儿了,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往下掉,迷离的目光闪烁着希冀,哀求着秦妈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样子,秦妈又何尝好受。早就将齐子姗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她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可是,她已经被齐蒙蒙害成这个样子了,她不能再以保护为名,助纣为虐,害她继续被齐蒙蒙欺瞒,戏耍。
顾不得手上被她抓伤的痛,轻抚着那悲伤戚然的俏脸,心阵阵抽痛:“小姐,你要坚强点。其实,齐蒙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知道这对真相对你而言太残忍,可是,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必须面对。小姐,你放心,你身边还有我,还有我。”
秦妈的话彻底粉碎了她最后一丝妄想,整个人崩溃在她怀里,哭到晕了过去。
突然的打击太可怕,太残忍,原就已经被折磨得精神脆弱的齐子姗再也承受不住,病倒了。身上的病毒再加上心灵上的创伤,病情来势汹汹,几乎要了她的命。
一直浑浑噩噩,清醒的时间很少,更多时候她沉睡着。随着时间一天天消逝,病情加重,连东西都吃不下,一吃就吐。
齐子姗的病吓坏了秦妈,一遍遍责怪自己,不应该这么直白地将真相摊开,她都已经快承受不住了,她却在她的伤口上重重洒了一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