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传朕旨意!即刻调岳家军北上!击杀兀术!给老将军报仇!”
帝都皇宫大殿上,久久回荡着皇帝的怒吼,余音绕梁。身着龙袍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双眼似喷火一般,无人敢仰视他。
大梁国全国服丧。
梁帝全身缟素,一连斋戒十日,不沾酒肉。
梁帝手腕上的袍带,不知不觉的宽大起来。心伤老将军之死,这位九鼎至尊茶饭不思,十天过后,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御林军近卫营将领呼延钰担心圣上龙体,劝梁帝进些有营养的御膳,梁帝大怒道:“你父之殇,朕失一臂,不杀兀术,难消此恨!待擒了兀术,朕要喝他的血,枕他的皮!”
呼延钰感动的泪如雨下,下拜道:“臣父子肝脑涂地,难报陛下天恩!”
马扩持圣旨来到岳家军驻地,时逢岳飞染病,未愈。梁帝知道岳飞的病情,他多年来沐风栉雨,苦于军旅,身心劳累,又受了风寒,己染病一月之久。医士说,岳帅目下最好静养,以免复发,否则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梁帝的这道圣旨,不是来调岳飞本人,而是调高宠、陆文龙、牛皋三位大将率十五万岳家军前往朔州,与朔州守将一道,攻击金军。
三人接了圣旨后,调齐军粮,马不停蹄前往朔州,连夜进城。
城中到处挂了白布白幡,为老将军招魂。
火光阵中,高宠、牛皋、陆文龙三人走在大队人马的前列,十三位朔州将领前往迎接,他们全身服丧,雪白一片,与这白天白地白树白城融为一体。
小温侯吕方性子最是耿直,他平生虽然喜欢学三国时大将吕布的打扮,然而其人品,义气却远胜吕布多矣。他一句废话也没有,一拱手,率先发问:“敢问岳家军中,哪位是主将?”
高宠从容道:“此次岳家军一切调度,以高某为主。”
朔州十三将闻言,同时朝着高宠下拜。
高宠道:“众位将军,此是何意?”
十三将泣拜不己,又是吕方开言道:“开战后,请高将军将我们这些朔州守将调往最前方,我们要为老将军报仇!”
高宠跪拜还礼。
牛皋,陆文龙亦跪拜还礼。
高宠拱手道:“将军,咱们都是大梁的人,同功一体,你我此时的心情,彼此一样。咱们先拜祭老将军,再商议军机。”
众人一齐起身,由朔州将领带路,来到老将军灵前。
那两个用白布结成的两个大白花,已经冻成了冰。
众人无言,默默下拜,高宠落泪道:“老将军英灵不远,我等必手刃兀术,为老将军报仇!”
高宠率先拜了四拜,其它人亦随之四拜。
高宠起身,挥手道:“咱们别在这开会,省得吵着老将军,且让逝者安息吧。且去帅帐议事。”
众人心情沉闷的来到帅帐,高宠居中坐定,众人分官阶坐下,高宠叫来斥候,询问金军行止,又与众人排定攻守事宜。
会议开了半个时辰,最后高宠作了最后总结:“皇上震怒,下旨令我等击杀金兀术这狗贼,然而北地广阔,太易藏身,我等败金军易,杀金兀术难。临阵之时,众位切勿意气用事,要以大局为重,以尽歼金贼为主要目的,莫要为了擒捉金兀术而中其埋伏,丧身亡师,杨再兴犯过的错误,咱们千万不能再犯!本将把话说在前头,有敢犯本将禁令者,无论他官有多大,本将立斩之!”
“遵命!”刘唐这类粗人对高宠这番话非常不服,但他不敢违令,只好和其它一人唱诺领命。
“老将军之死,我和众位一样痛心。”高宠话锋一转:“众位切勿轻敌冒进,只有稳扎稳打,消灭金贼的军队,那时去擒兀术,方可奏奇功。若是一开始就强冲中军帐,只有徒增伤亡而己!”
众将诺诺而退。
不管服与不服,既然高宠是主将,他的命令就必须要得到遵从。这是大梁国的规矩。
按照惯例,敢犯此条忌讳者,必死无疑!
高宠留下陆文龙、刘唐、解珍、解宝守城,令牛皋为先锋,率岳家军和朔州军共计二十万出城,沿斥候传递的情报进军,寻机与金军决战。
大金国新创之时,将星璀璨,到了如今,那些有能力有资历的老将死的死,老的死,就只剩下这位完颜兀术一个人在独撑大局。
不吹不黑,客观的说,完颜兀术是一名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
在大金国内部,他能做到爱护大众,体恤民意。这一点,和大金国那些张牙舞爪的杀人魔王相比,格调上可是高多了。金兀术在伐宋的过程中,为了收服汉人,他很少指派或纵容部下对汉地百姓进行烧杀抢掠。还多次严令部下禁绝损伤百姓的行为。在这些方面,他比高俅、童贯这帮人渣强太多了。
甚至在占据潞安州后,史书上竟然说他指令大军“穿城而过,不许动民间一草一木。违令者斩!”
看官,若非亲阅史料,小子真不敢相信他能有这般气度。
大金国贵族是由一个缺乏文明的民族组成的,杀人屠城,抢掠烧杀,在他们内部,向来是作为战功吹嘘的。
而就在这个野蛮的国度里,金兀术身为皇室贵族,竟然能做到清廉公正,完颜希尹死后,他完颜兀术当政,为百姓减免赋税,人心大悦。他虽然仇恨完颜希尹,但完颜希尹所颁布下那些利国利民的国策,他全都照用。他还亲自选拨了很多理财名臣。
他确实当的起“政治家”三个字。反正比蔡京,秦桧这帮人渣强太多。
但他的军事才能,真不行。
身为大金国的主帅,作为一众侵略者的头子,这家伙败仗打了一箩筐,逃跑的本事远比他打仗的本事大。
而且最丢人现眼的是,在战场上两军拉开阵势,光明正大的打,无论他的客观条件如何远胜岳飞,他却死活打不过岳飞,最后只能使用卑鄙伎俩来害岳飞。
现在,久经战火的大梁国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找金人复仇来了。
“报,大元帅!敌将牛皋趁夜偷袭,全肃军全军覆没!”
“报!河清军全军覆没!”
“报!天德军全军覆没!”
须发皆白的老兀术看到败报,气不打不处来。虽说他这辈子见过的败报比擦屁股纸还多,但这种级别的败报,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三支军队全是王牌中的王牌,他全带过,现在就像烂茄子一样被人打掉了。
他老了,脾气也更为暴躁了,他在大帐中拿着败报给众将看,他愤怒的大骂道:“梁贼也忒狠了!再这么打下去,没多久就要打到西京了……他娘的……”
话未说完,一个断了胳膊的传令兵跌跌撞撞的闯进帐中,血染了一地:“报!敌将吕方攻破西京,杀死我军将士一万二千人,俘虏了三千四百人,吕方这贼忒狠,不准我军将士投降,全部斩首了!!”
兀术心里一急,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喷出,他揪着来人的身体怒喝道:“西京守将陈希真,陈丽卿父女手上有那么多兵,为什么西京会那么容易失守?”
这位嘴唇干裂的传令兵耐心解释道:“这对狗贼打不过梁贼,接连败军失阵,害怕受到军法处置,顺道逃到蒙古去了!战乱中,他们的儿子被乱刀分尸,他们不管不问,只顾自己逃命。”
兀术气极反笑:“他娘的!这俩狗汉奸,先投降大辽,后降我大金,现在又降蒙古,做汉奸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也真是神了!”
元帅帐中,大金猛将耶律元宜亦怒道:“梁人再这样打下去,没多久就要打到蒙古了!真希望梁人能快点攻进蒙古,杀了陈家父女!”
他说的很对,现在的大梁国,算上新占领的大金地盘,已经直接与蒙古接壤了。
不过希望梁人攻进蒙古杀叛徒陈氏父女,就真是有点杞人忧天了。陈家父女刚逃到蒙古不到一个月,就先后病死了,暴尸荒野,做了野狗的丑餐。这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金兀术擦净了嘴边血,猛的一桌帅案:“全军出战梁贼,与之决一死战!”
岳家军在西山坡修筑战壕,蜿蜒曲折八、九里,岳军将士全部埋伏在战壕中,掩藏了旗号,只待金兵人马归来。
在前线与金贼对阵的,是卞祥和吕方的军队。
“大元帅,那贼将便是吕方!”认识吕方的金兵恨得牙根疼,以手指着吕字旗。
兀术高扬马鞭:“杀了此贼,给儿郎们报仇!全军冲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梁军与金军陷入绞肉战。
为了迅速奔袭,打金军一个措手不及,梁军只携带简易火统(许贯忠和水火二将以及凌振共同改进的),不带大炮,一切只为了急行军。
卞祥和吕方等人全身披丧,白旗白甲,大旗上书:“血祭忠魂”“为呼延老将军报仇”等字样。
很快,金军的血就把白旗染成了红色。
宣赞、郝思文盯紧了耶律元宜的将旗,死追不舍,耶律元宜以一敌二,只一合,刺死宣赞,又复一枪,将郝思文挑于马下,结果了性命。
金将阿里丹哥被吕方一戟刺死,枭了首级。
卞祥连杀三名金将,亦枭了首级。
战了半个时辰,金兵以绝对优势压上,梁军有序败退。
“莫走了贼将吕方!为大金儿郎们报仇啊!”耶律元宜眼尖,死追吕方不舍。
金兀术挥动全军压上,梁军一败涂地,队形皆乱,吕方连将旗都被打丢了。
金军很快就冲入了岳家军的埋伏区,十声火铳鸣放,犹如平地起惊雷,岳军军将士们突然从战壕跳出,杀声震天,迅速以马阵冲乱敌军中军,将敌阵拦腰截成七段,首尾不得相顾。
岳家军兵法齐全,十八般武器皆有。
举矛即剌,挥刀就砍,发箭即射。
恰似神兵天降,左拦右截,杀得金军分不清东南西北。
金军除了耶律元宜骁勇异常,军阵不乱,其它将领尽是慌不择路,弃甲丢盔。
金兀术的帅旗太过显眼,早就射成了筛子,亲兵死伤惨重,他见状不好,急忙调转马头逃亡,不提防,敌军大将牛皋带着岳家军飞马袭来,牛皋人未至,飞箭先至,正中他的右肩膀,贯穿而入。
金兀术痛极,从战马上跌落下来,幸被军师哈蚩扶住。
“多谢军师!”老兀术急忙向军师道谢。
“小事一……桩……”牛皋第二箭射来,把军师的脑袋给射穿了!
金兀术的友军被分头截杀,拦的铁臂铜围一般,无力相救,而自己的亲军越来越少,很快便被牛皋的人团团围住。
他心下伤心凄楚,突然一阵胸闷气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牛皋的人马一阵风般杀到,旋即与金兵死战。
兵对兵,将对将!
兀术蓦地跃起,白胡子染满了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太祖皇帝的血液似在他体内复燃了!
他发疯般的拨出短剑与牛皋以命相搏,牛皋一枪朝他心窝捅来,他不躲,也反刺牛皋心窝,这是铁了心要拼命!
他一心求死,牛皋却不想死,侧身一躲,避了过去,哪知这样一来,反而把破绽卖给对方,金兀术一脚踢来,将牛皋踢了个趔趄,顺势一剑,把牛皋的裤带砍掉了。
哗!
梁军大将牛皋,在两军阵前,掉了裤子,只能穿着短裤作战。
“哈哈哈哈!”兀术大笑道:“汉人贱如狗,只配被金人侮辱!”
大老粗牛皋一点也不生气,他平静的点了点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金贼不明礼义,有如禽兽,我也不必和你多说,我若死在你手上,那便万事休提,你若落在我手上,嘿嘿,你们当初怎么折磨徽钦二帝的,我就怎么折磨你!看枪!”
牛皋把裤子一咧,索性扔了!
二人又战十余合,兀术身边的金兵全死了,牛皋手下的梁兵全来助战,有两人同时出枪,刺伤了兀术的左右腿,兀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牛皋冲上前去,唰唰四枪,把兀术的手筋,脚筋全挑了。
“兄弟们,别杀他,先让我侮辱他这野狗一顿,大伙再把他分尸。”牛皋冷笑道:“你砍断了我的裤子,好,呵呵,正好把我这冷屁股坐你脸上。”
牛皋一屁股坐了下去。
昔日里威震天下的兀术大元帅,昔日里只许他们侮辱汉人,不许汉人侮辱他们的金太祖后人,如今被牛皋坐在脸上,肆意侮辱,无可奈何。
“唉呀,太好了,天冷,我屁股受寒了,屁多。”牛皋“布布布”连放三声响炮,全部吃进兀术的口中。
“唉呀,突然想拉稀!”牛皋扒下短裤,拉了个痛快,仰天大笑道:“那些冤死的汉人将士们,汉人百姓们!你们看见没有哇!这个杀人的狗强盗现在被我这般侮辱,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牛皋笑的前俯后仰。
“气死我也!我几时受过这般侮辱!”兀术气极,当场昏死过去。
梁兵个个笑疼了肚子。
耶律元宜见主帅受辱,舍生忘死突破梁军的十重军阵,杀透重层,冲了过来,梁兵急忙把牛皋拉走,耶律元宜不敢恋战,捡了兀术的身子便逃。
此人勇猛无敌,大梁国将士们无人能拦住,只得任他自去。
打了个大胜仗,梁军追杀二十里,后撤。金军为防敌袭,撤营六十里。
回营路上,牛皋一吐多年恶气,心情舒畅,笑声不止,回到帐中,竟活活笑死。
金兀术也就比他多活了半个时辰,便怒气填胸,活活气死。好在死前,他见了完颜亮一面,交代完后事才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