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弦与萧逸澜面对面坐在宽大的轿辇上,叶紫弦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萧逸澜伸出手,握住叶紫弦冰凉的右手:“紫弦,莫怕,她们都没事的。你不知道,你自己才是最晚醒来的人,如今弦音殿都已修缮完毕,她们的伤也已痊愈,只是留了些后遗症罢了,却一再坚持要接着待在你身边,我已应允了。”
叶紫弦未说话,只在脑子里回忆着那晚在养心殿偷听到的对话。
轿辇落定,萧逸澜一个健步下去,转身去扶叶紫弦,叶紫弦在搀扶下慢慢踏进弦音殿。眼前的一切皆未变,已修缮成原来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样,只是物体能复原,人呢?
叶紫弦急切地在目力范围内寻找,萧逸澜却一把拉住她:“跟我来。”
行至后院,叶紫弦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在忙碌。
“琦兰……浣纱……”叶紫弦伴着哭腔,轻唤道。
前面两个人缓缓转身,放下手中的活计,愣愣地看着叶紫弦。
“我先回了,你们慢聊,我晚点再来看你。”萧逸澜深深看了叶紫弦一眼,转身离去。
只一眼,叶紫弦就看到了流云脸上被烧伤的疤痕,还有曼舞走起路来略跛的右腿。
“流云,曼舞。”叶紫弦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们两,三个人紧紧相拥,头靠着头,良久未再说话。
团团围坐在花丛间的石桌旁,叶紫弦心疼地看了看流云,又看了看曼舞:“你们……那日都发生了什么事,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啊?”
见叶紫弦这样,流云忍不住破涕为笑:“小姐,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问题,想让我们先回答哪一个啊?”
“我们没事的,倒是你,这么久才醒来,害我们担心坏了,皇上又不肯任何人打扰你养病,我们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曼舞柔声细语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倒是流云,你脸上的伤……”叶紫弦伸手抚上流云的脸,流云脸上有一处烧焦的伤疤,黑色的疤痕隐隐透出里面鲜红色的肉来,看上去好生恐怖。
“你一个女孩子家……”叶紫弦眼底有泪光泛起。
“小姐,我没事的,那日我中了迷烟,醒来时,大火已经蔓延,曼舞在外面叫我,我便让她快去救你,你现在可是两条命啊!”
“那你脸上的伤势怎么弄的?”
“逃出来的时候被滴落的火苗砸中了,没关系的,反正我会易容的,等伤口结痂好了,再易容一下,完全看不出来的。再说了,这张脸本来就不是我的,是琦兰的。”
看流云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叶紫弦心里更不好受了:“流云,都是因为我,你才……还有曼舞也是。”叶紫弦伸手握住流云和曼舞的手,低下头来。
“小姐,我没事,只是右腿被砸伤了而已,最多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等过些时日,完全看不出来跛了,只是偶尔阴雨天,会有些微疼痛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叶紫弦早已泣不成声,若是她自己伤到了,她最多惋惜一下,可是,对方的目标分明是她,待她痊愈了,却没有丝毫痕迹,反倒连累了流云和曼舞,一辈子在身上留下了缺陷印记。
“小姐,你说什么呢?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流云和曼舞齐声道。
“流云,曼舞,你们都走吧,离开皇宫,我不需要你们了。”良久,叶紫弦抬起头,再开口,却要赶她们走。
“小姐,你是要让我跪下求你吗?”流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紫弦,说着果真跪了下来:“流云求你,不要赶我走,若是小姐不答应,流云便长跪不起。”
“流云,你这是做什么?”叶紫弦大惊,慌忙去扶流云,一旁的曼舞见流云如此,也跟着跪了下来。
“曼舞。”叶紫弦瞬间不知所措。
“小姐,曼舞从不后悔跟着你,这次的事,我非但没有遗憾,反而很庆幸,自己能救下你。真的,我的心意你最是明白了。”曼舞恳切地看着叶紫弦道。
“你们……”叶紫弦左看看流云,右看看曼舞,焦急不已,“好了,都起来吧,我不再赶你们走了便是。”
流云和曼舞这才笑着起身:“多谢娘娘。”
“不过,你们放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叶紫弦握住流云和曼舞的手,坚定道。
“对了流云,你可知亿桐的情况?”叶紫弦突然想起来还有亿桐,心里又一阵着急。
“亿桐没事,那日他正好有事不在,避免了一难,不过若是他在的话,火灾倒不会发生了。”流云回答道。
“我要见见他,我们进正殿吧。”三人起身往正殿走去,流云关上门。
“亿桐。”叶紫弦对着屋顶唤道。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跪在叶紫弦面前:“属下该死。”
亿桐一开口,却是这句话,叶紫弦难以理解:“这是作甚,又下跪又该死的。”
“属下未能保护好阁主,害得阁主深陷大火,险些丧命,实在该死,望阁主责罚。”
“快起来吧,亿桐,是我差你去调查别的事情,不该怪你,再者,我认为,先前的蛊毒,本就是调虎离山计,有意把你支走,对方心思细腻,防不胜防,即便没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也会有后找到 ,你不必自责。”叶紫弦劝解亿桐道。
“阁主,你不必宽慰我,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阁主,待在阁主身边,寸步不离。”
“不必如此慌张,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倒是先前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了吗?”叶紫弦眼下最关心的,便是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属下为了调查此事,暗中去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碧司殿里的灯光,貌似一直大亮着,这几日也总有人鬼鬼祟祟地进去。属下初入宫时,听流云姑娘说起过目前宫中的形式,那碧司殿关着的是不许与外界往来的谨妃,按理说,不该有人进出才是,而且,那个蛊毒,不像是宫中之物。”
叶紫弦的眉头瞬间蹙起,叶雪依,都这般境况了,你居然还不肯安分守己!早知你今日会害得流云和曼舞这般,当日我便不该顾念旧日情分,救你一命。先前你说我太过心慈手软,现在我才明白,我最不该心慈手软对待的人,就是你!叶紫弦的右手慢慢握紧成拳,心里的恨意快速蔓延。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发现?”叶紫弦问道。
“没有,目前尚没有证据,证明蛊毒和纵火和谨妃有关,但与他人有往来,确实不假,而且往来的时间段,着实让人起疑。”
“亿桐,帮我继续盯着碧司殿,务必抓到证据,一有情况,立马来报。”叶紫弦第一次露出狠厉的目光。
“可是,属下要保护阁主的安危。”亿桐却是不肯。
“亿桐,对方已打草惊蛇,寝殿的护卫,也比往日多了至少三倍,你只管放心。既然对方的思虑如此周详,想必近日内,不会再冒然动手,当务之急,给对方一个警示才对。你且盯着碧司殿,我要尽快知晓谨妃的日常情况。”
“既如此,属下告退。”说完,亿桐的身影瞬间消失。
“小姐,你是想除去谨妃吗?可她不像是幕后真正的人,除去了只怕也无用。”亿桐走后,流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流云,我自是知道,以她如今的境况,若无人相帮,必成不了气候,我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凡是伤害到我周围的人,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叶紫弦面色坚毅,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晚间时分,萧逸澜到了弦音殿,叶紫弦正开始重新绣萧逸澜要的香囊,一旁的流云和曼舞,也在着手准备小孩子的衣服和鞋子。
萧逸澜未带仆从和宫人,只身一人踏入正殿,叶紫弦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近,抬起头,便见到萧逸澜一脸柔色地看着自己。
“你来了?”叶紫弦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迎上去。
“参见皇上,奴婢告退。”流云和曼舞默契地起身请安后告退,把世界留给萧逸澜和叶紫弦。
“琦兰,着人传膳,搁在殿外好了。”叶紫弦喊住流云。
萧逸澜拿起叶紫弦刚绣了一角的绣品,细细观摩起来:“不错嘛,刚好就为我做了,诚意十足。”
叶紫弦打趣道:“是啊,省得有人一天到晚嚷着要这要那的,我可不敢再怠慢了,否则耳朵刚起茧子了。”
“如此说来,这香囊是我要来的,并不是你心甘情愿为我做的?那不要也罢。”萧逸澜作势便要把刺绣丢向窗外。
“哎。”叶紫弦忙抓住萧逸澜的手臂,出声阻止,“别丢啊,好容易我这次绣的比上次好,丢了多可惜啊。好啦,我承认,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而不是你死皮赖脸问我要的,还不行嘛?”叶紫弦特意加重了“死皮赖脸”四个字,引得萧逸澜斜眸她半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