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幽思阁。
叶紫弦躺在床上无法入睡,萧逸澜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简直荒谬之极,谁知萧逸澜竟有和她一样的想法。
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叶紫弦取下流云帮她挂好的貂绒披肩,往屋外走去。
天空竟然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地面上已经有了些许积雪。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散落,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叶紫弦伸出手,感受到微微的凉意落在掌心,却在触碰到温暖时,瞬间融化。
靴子踩着积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紫弦转身,却见萧逸澜缓缓走进院子里。
萧逸澜没想到叶紫弦在院子里,见到她时明显一愣。
“你……”二人同时开口,又不知如何接下去,俱是又愣在了那里,面对面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咕噜——”一阵肚子叫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万籁俱寂。
叶紫弦尴尬得满脸通红,天生少眠少食的她,真的难得觉得累和饿,许是今天跳了舞的缘故吧。
“哈哈……”萧逸澜大笑起来。
这是叶紫弦第一次见他这么放肆地笑,丹凤眼变成了一条细缝,嘴角是好看的弧度,说不出的好看,可也无疑让叶紫弦越发尴尬起来。
“走吧。”萧逸澜笑了半晌,才停下身体的震颤,“带你去吃东西。”
“可是这么晚了。”
“无妨,我和七王爷,可是天滋楼和*的贵客。”
叶紫弦这才想起来,忘了让流云告诉媚娘,今晚自己不能去*。哎,看来明晚,不仅要想个好方法对莫亦缺解释,还要向媚娘好好解释一番。
萧逸澜看着叶紫弦走过来,忍不住要去牵她的手,叶紫弦本想挣扎,却突然想起之前萧逸澜为一次又一次默默地帮助自己,今天的晚宴,也当众站出来为自己解围,心下感动,没有挣脱。
萧逸澜感受到叶紫弦的变化,脸上又浮现起微笑,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我们初见时你穿的那件?”
“是,你还记得。”
“恩,走吧,我们去天滋楼。”萧逸澜宠溺地看着叶紫弦,叶紫弦看着萧逸澜眼中的温情,生怕下一秒就要被融化,赶忙撇过脸去。
刚到天滋楼楼下,就见一楼已熄灯,二楼却灯火通明。
萧逸澜忍不住笑笑:“看来我猜得不错,诸葛兄果然在。”
萧逸澜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放浪不羁的笑声:“哈哈,我说我醒了怎么不见你,都没人陪我去*了,谁知今天莫姑娘也没来,我便一个人来这喝闷酒,现在看来,原来是你小子见色忘友啊!”
直到说完,才看见诸葛铨拿着酒壶,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老实交代,你身后的美人是谁?”诸葛铨走近萧逸澜和叶紫弦,又接着问道。
“这位便是我的太子妃,叶紫弦。”
“哟,难怪萧兄自从成婚后,便开始殷勤地往家跑,原来是得了这样一位绝色佳人啊,要唤作是我,恐怕也会如此吧。”
“诸葛兄!”萧逸澜斜瞪诸葛铨一眼。
“哈哈,放心,我如今可是有心上人的,得不到莫姑娘的心我誓不罢休。”
叶紫弦听了,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走吧,菜已经点好了。”诸葛铨在前面带路,萧逸澜拉着叶紫弦跟着上了楼。
“小二,再来两副碗筷,你还有什么要吃的吗?”萧逸澜坐定后,问叶紫弦。
“不用了。”
“萧兄,难得见你这么温柔。”诸葛铨忍不住打趣道。
“好了,别取笑我了。”萧逸澜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腿给叶紫弦。
“喂,这是我的鸡腿。”诸葛铨不满道。
“今天这顿饭算我的还不行嘛。”萧逸澜道。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可事先交代,不是我小气啊,是我要给你个在弟妹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
“谁是弟弟,快叫哥哥。”
“我年纪比你长十岁。”
“谁知道你的脸多大,有本事拿下来看看。”
…………
子时,街道万籁俱寂,只有天滋楼的二楼时不时地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那晚的记忆成为叶紫弦后来最温暖的回忆之一,她第一次发现,萧逸澜眯眼笑起来的时候很美,在好兄弟和自己面前也会放下平日里的冷酷。
吃饱喝足,三个人一齐回府,叶紫弦因为白天太累的关系,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流云正伺候叶紫弦早起,浣纱突然来报:“太子妃,太子来和您一同用膳了。”
叶紫弦纳闷,昨夜刚饱餐一顿,今早怎么又来了。
“流云,动作快些。”
叶紫弦依旧披着昨晚的貂绒披肩,头上只简单地梳了个双髻,昝了个紫色玉簪,便出来了。
萧逸澜已等在亭子里。叶紫弦走过去,丫鬟们默契地退下。
“昨天睡那么晚,今日怎的起那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叶紫弦道。
“之前便说了每天和你一起用早膳,已爽约过一次,日后尽量不再爽约了。”萧逸澜温柔地笑笑。
叶紫弦心想,萧逸澜这两天的笑容倒是增加了不少,她知道萧逸澜是指先前和诸葛铨、莫亦缺宿醉的事情,只淡淡道。
“无妨,总有意外的,不至于总那么得闲。”
“紫弦,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萧逸澜目光炯炯地看着叶紫弦,叶紫弦只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心软。
萧逸澜见叶紫弦还是这副样子,自嘲地苦笑:“罢了,我不勉强你,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先吃饭吧。”
吃完饭,萧逸澜照例去处理政务。叶紫弦照例一个人窝书房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这些天的一幕幕反复浮现在她眼前,萧逸澜为她做了许多,一开始,她觉得他很霸道,不留情面,慢慢地她发现,其实他只是不擅于表达,喜欢默默地付出许多。
叶紫弦心烦意乱,索性放下书:“琦兰。”
“小姐,怎么了?”
“太子白天一般都很忙,不会来。你扮成我的样子假装在这里看书,我去去就回。”
说完,叶紫弦照老样子,悄悄地从后门出去,戴上面纱和斗笠,租了马匹,向莫离山庄疾驰而去。
走过迷幻阵,整个山庄寂静无声,叶紫弦轻轻地叩门。
“咚咚咚……”过了半晌,莫亦缺才打开门。
几日不见,一天不见,莫亦缺竟憔悴得骇人,眼底有大大的淤青,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面色发黄,浑身酒气,应是宿醉的缘故。
“莫大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叶紫弦取下斗笠和面纱,问道。
“先进来吧。”莫亦缺面露忧伤地看着叶紫弦。
叶紫弦走进去,两个人像叶紫弦第一次来时那样坐定。
“阁主……不,叶姑娘……呵呵,还是该叫太子妃?”莫亦缺自嘲地笑笑。
“莫大哥叫太子什么?你果然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没有,我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
“当日我非刻意隐瞒,一是怕知道的人多了容易露马脚,二是这个太子妃也实非我所愿当的,三是我认为没必要用身份建立阶级差距。”
“莫某当真不值得姑娘信任吗?连流云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一直被傻傻蒙在鼓里。”
“你怎么会想到和流云比,她是我身边人。”
“那我呢。我是什么,我难道就不是你身边人吗?”
“莫大哥……”叶紫弦被说得一时不知怎么应对,“罢了,你若是还在生我的气,我便改日再来。”叶紫弦说完便转身,抬脚欲走。
“别走!”莫亦缺一个激动,一把抓住叶紫弦的胳膊。
叶紫弦这才重新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莫亦缺握住自己的手。
“对不起。”莫亦缺赶忙放下,“我并不是生你的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是你也知道,太子妃的处境。昨晚你第一次以太子妃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见到了那么惊险的一幕,你却不早些告诉我,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和无吟怎么交代?”
“莫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关心我,只是我看你也很忙,不仅要研习自己喜欢的暗器,还要管理宓影,晚上还要去歌舞坊查看生意。”
在叶紫弦说到最后一项的时候,莫亦缺的脸出现了一丝可疑的潮红,他实在不好意思承认他去歌舞坊是为了看叶紫弦。
“自从你来雪国后,无吟给我飞鸽传书过,让我从此尽心尽力保护你,宓影现在的新人招募和训练,都是无吟在打理。”
“无吟?这么说,我在无吟身边的时候,都是你在打理?”
“恩,是我主要在打理,不过无吟时不时地也会出面。”
“可我从未见他离开过宓影。”
“哈哈,紫弦姑娘不必着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一切的。有时候眼睛看不到的,不代表没有,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莫亦缺高深莫测地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