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幽思阁门口,萧逸澜的脚步却缓了下来,他心里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办?
踌躇片刻,终究举步踏进了幽思阁,琦兰迎面走来,见到他,并不慌乱,只是恭敬地俯身:“参加太子。”
“免礼。”萧逸澜道,“你们家主子呢?”
“主子已歇下了。”
“她今日什么时候睡的?”
“小姐初来雪国,多有不适,身子疲懒,总是早早就睡了。”
“哦?”萧逸澜一边听,一边盯着流云的面容,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流云却应对自如,举止正常。
“太子可是有什么事要*?要不要我去叫醒她?”
“既是如此,让你们家主子好好休息吧,不必惊扰了。”
萧逸澜转身离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想刚刚流云的样子,确实不像有问题。大抵是自己那会儿在*喝多了吧,一时感知错误也未可知。
路过藏书阁,萧逸澜来了兴致,想进去拿本书回房读。
他照例在一层翻找,却一直找不到自己先前中意的那本《帝王权术》。
“王伯!”
“老奴在,太子有何吩咐?”不一会儿,王伯就出现了。
“最近有人来过这藏书阁吗?”
“除了打扫婢女,倒没什么人常来的。”
“那我怎么找不到《帝王权术》,是不是被你们重新安置了,忘了告诉我?”
“没有啊。”王伯纳闷,转念一眼,“哦,对了,先前太子妃刚进府时倒是说过喜欢看书,许是被太子妃拿走了吧。”
“胡闹!太子妃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拿这种书?”
“太子息怒,我这便唤平日里整理书籍的书童过来问问。”
“王爷安顿好了吗?”
“禀太子,安顿好了,现在已经歇下了。”
“罢了,今日时候不早了,你们也都歇下吧,我先拿本别的看看,明日再找。”
“那老奴明日遣书童……”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你退下吧。”想到这件事可能和她有关,他就想自己亲自来办,这样和她接触的机会也多些。
拿了本别的书,萧逸澜回了房。
他觉得自己变了不少,居然会好奇起一个女人,还是个如此神秘的女人,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很多人明知道彩色的蘑菇有毒,却还是忍不住去接近,只因太过美丽,往往越是神秘越是能勾起兴趣,不是吗?
萧逸澜摇摇头,逼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看着卧室里摆放的字画,自己昔日立下的誓言,重新在心里确定,他要这天下,要一统江山,别的都无关紧要,包括女人!
萧逸澜又给自己洗了遍脑,看了会儿书,才上床睡觉。
幽思阁。
“小姐,走了走了。”萧逸澜走后,流云又过了一会儿,怕他杀回马枪,待确定他走远,才去房间叫叶紫弦。
叶紫弦掀开被子爬起来:“哎,装得我好辛苦,他居然都没有走进来。”
“小姐,你今天出去不会遇到太子了吧。”
“说来话长,我去看书了,你休息吧。”
“啊?小姐你不睡吗?”
“恩。”说完叶紫弦就往旁边的书房走去,只剩下流云在身后目瞪口呆。
叶紫弦看了会儿书,突然想起来青歌的事还没有解决。想到今天萧逸澜的反应,应该是对她颇为好奇的,她必须引起他足够的重视,才能……
可萧逸澜一向机智,想逃过他的眼睛谋划也不容易,到底有什么万全之策,能让青歌出府,重回自由之身呢?
叶紫弦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萧逸澜,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哪,野心勃勃又聪慧过人。突然,她想起了府上的另两位侍妾,看了看自己的手,主意顿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拿出纸,研好墨,提笔疾书,完成后将纸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中,才去睡觉。
她似乎天生不用休息太多,从小到大都是,并且年纪越大,这种现象越发显现出来,她一直认为是无吟教她练的武功的缘故,因为平日里看无吟也经常晚睡,或者自己偶尔睡了,第二天起来,无吟已经在练武了。所以她从没怀疑过什么,只当九重心莲奇特罢了。
第二天一早,流云照例来伺候她梳洗更衣。
叶紫弦懒洋洋地起身,从衣袖中取出纸,递给流云:“想办法把这个送到青歌手上,记住,一定要你亲自递给她本人,还有不要被别人看见,她看完后,提醒她毁掉,让她好好等,不要急,我会尽全力帮她。”
“是。”流云取过纸,迅速放好。
“小姐,你还记得之前王伯派来的那些婢女吗?”流云一边给叶紫弦梳头,一边问。
“恩,怎么了?”
“你让我暗中观察,我发现其中一个叫浣纱的,和万玉如颇有往来。”
“哦?发现什么了?”
“昨夜,你让我去休息,我刚到后院,就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她一直走到几位侍妾住的院子,然后和万侍妾身边的小婢女不知道在假山后面说什么。”
“你有听见具体内容吗?”
“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好像在打听太子有没有来我们这吧。”
“哼。”叶紫弦忍不住冷哼,看来有些人终是按捺不住了。
不一会儿,流云就给叶紫弦盘了个朝云髻,斜插了个紫玉发簪,和今日穿的紫色镶边金丝小袄相得益彰,叶紫弦满意地看了眼镜中简单大方的自己。
“流云,去帮我倒盆冷水来。”
“啊,小姐,大冬天的,你要冷水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
“哦,好。”
“小姐,水来了。”
叶紫弦撸起袖子,一下子把两双手浸入冷水中。
“小姐,你做什么?”流云吓得惊呼,伸手便要阻拦。
“无妨,你小声一些,不要让别人知道。”
“可是,小姐,这样你会长冻疮的啊。”流云眼里满是不舍。
“去,把之前万玉如送我的冻疮消拿来。”
“啊,那不是有毒吗?”
“流云,你是不是不想再跟着我了,今日怎么这么多废话。”
“不是,我这就去。”
流云一溜烟跑开了,叶紫弦强忍着不适,感受着凉意从十指间袭来,肆意蔓延至全身,渐渐地她的双手开始麻木,没有了知觉,她知道,她想要的终于有了。
“小姐。”流云进来,把冻疮消递给她。
“先放一边吧,过会儿就好。”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叶紫弦的手已经几乎没有了知觉,她这才把手拿出来,吩咐流云:“悄悄地把水倒了,别让人发现是冷水。”
“我这就去。”不明白叶紫弦在干嘛,流云再不敢多问。
叶紫弦看着自己红肿的手,又看了一眼流云放梳妆台上的冻疮消。她伸手打开盒盖,虽香料味浓郁,仍难掩其中失心散的味道,学医多年的她,一闻便知。
嘴角挂起冷笑,用指甲抠出一点,抹在还未开裂的冻疮处。
“小姐,你这是干嘛?”流云一进来就见叶紫弦正在往手上涂,“小姐,你不是说这个有毒吗?”
“流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伤害自己的。你去把信送给青歌,然后告诉所有侍妾,下午来幽思阁,我请她们喝下午茶。”
“小姐……”
“快去!”
叶紫弦没有告诉流云,失心散是*,会随着肌肤慢慢渗入体内,不出十日,形如呆滞,神情涣散,从此成为痴儿。万玉如果真如青歌所言,要么不动声色,要么招招毙命。不过亏得如此,万玉如显然小心异常,这盒子里的失心散几不可闻,想是用量极少,又无法被人察觉。叶紫弦只涂抹了未裂开的地方,不会渗入体内,她只是想要把手上沾染上冻疮消的香味罢了。
不过这东西倒是极好,原本红肿的手抹了之后,立马消肿大半。
萧逸澜起来,诸葛铨却已坐在他床前。一睁眼,诸葛铨那张无限放大的脸便浮现在眼前,萧逸澜立马下意识向他挥去。
“哎。”诸葛铨抓住他的手,“萧兄,是我啊。”
萧逸澜听见声音,眯着眼看了看来人:“怎么是你?”
“萧兄忘了,昨晚我可是睡在你府上的哦。”
本来好好的一句话,被诸葛铨说得面目全非,语气中满是暧昧。
“好了,别闹了,诸葛铨,你都多大了,老来这招,有意思吗?”
“哎,萧兄啊,我这是帮你看看贵府的侍卫过了一年有没有长进,谁知道还是这么不堪哪。”
“总是这么爱捉弄人,我看你是典型的为老不尊。”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对了,我是为了你好,你说换作别人,萧兄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府上的侍卫该加强训练喽。”
“行了,这世上也没几个人有你的身手的。”
“哈哈,不逗你了,昨日和你叙旧一天,今日该去办正事儿了。你且休息,我去帮你运粮,晚上*见,记得带上这批货的钱啊。”
“知道了,不会少了你的。”萧逸澜看着诸葛铨来去自如的身影,心里犯起嘀咕:这个诸葛铨,又扰他清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