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插曲。
陈凌没当回事。
只知道这家人花钱在农庄订了房,但一直没住。
这是人家的自由,他没有多想别的。
也顾不上想别的。
这两天真真回来了。
他也不用大舅哥两口子做饭了,天天自己下厨。
给小丫头摆弄些吃食。
村里的小娃子们,以及关系近的人家也跟着有口福了。
像是烂肉面啊、卤煮啊,这些都是老北京特色的东西,口味偏重,很有北方特色,当地大多数山里人吃过后也极钟意这一口。
另有炸鹌鹑、炒田螺、猪肚鸡啊,做多了给村里几家端去一大盆子分一分。
乡下嘛,礼尚往来是最直接、最朴素的。
陈凌中午送过去点吃的,各家晚上就把早玉米、花生、山药豆,一筐筐、一篮篮的也给他送来了。
热情的不得了。
最近村里也挺忙,游人多,很多是第一次来,而且这第一次来的,几乎全是没有乡下生活经验的城里人,玩性很大,但啥也不懂,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也不管,只顾着好玩。
这就需要人处处关照与提醒……不过嘛,村民们挣了这份钱,肯定也会尽心,不会不耐烦。
就是累了点。
毕竟除此之外,这个季节了,村民们各家也要忙活着种冬菜、打药啥的。
比如王立献家里,就在大棚各种忙活。
大棚种菜也得施肥呐。
当初他家上粪上的是陈凌家的鹌鹑粪。
这会儿沤完肥,也要翻地了,翻完地还给大棚打架,去年猪獾子掏的大洞也得修修补补。
看着活儿不多是吧?
但是一干起来,忙活半个月还不一定能干完。
毕竟自家就这么点事儿,也不至于再去找人来给帮着忙活了。
这样以来,只在得了空闲的时候,自己去收拾。
到底是干得慢。
素素身子越来越笨重,陈凌给小姨子做好吃的同时,也时常在厨房一闷就是半天,给素素做点爱吃的。
像是猪蹄了、鸭脖了、鸡爪子了、牛蹄筋了……
她不喜欢吃正经肉,就喜欢吃这类东西。
陈凌也就可着她的心意,时常就是弄一大锅。
就是吧,在这些食材上,猪蹄、牛蹄筋好说,轻松就能买到,还很便宜。
鸭脖、鸡爪子这年月乡下是不大好找的,没那么多。
陈凌还是托小绵羊从市里屠宰场带回来。
一路装了冰袋保鲜。
至于孕妇不适合吃油腻重口的说法,陈凌一家子也不在乎。
高秀兰刚开始倒是说了两嘴,后来吧,见女婿整天各种羊奶鸡蛋的给女儿补着身体,自己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情绪上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嘛。
很多女人孕期心理敏感,日常生活中积压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使情绪持续低落,会很危险。
这些天,老鳖未曾再出现,外来的游人,好像也渐渐忘了这件事一样,逐渐被陈王庄附近的好山好水所吸引。
游山玩水,水库上是他们热闹的身影,山上是他们欢快的笑声。
钓鱼游泳,在山林追赶猴子小兽,爬树抓鸟,每天都很开心。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仅村民们增加了收入,连往庄稼地跑得勤快的野牲口、野猴子也不敢轻易下山了。
而且他们白天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不在村里待着。
村里相对还是很清净的。
得了空闲,得了清净,陈凌也收拾收拾家里,修一修泥墙,扎一扎茅草垛,给菜园子打打药什么的。
他种的这些庄稼蔬菜,抗病能力是很强。
但是不管的话,却会吸引很多虫子去咬。
这也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说抗病虫害,这里说的虫害是一些蚜虫或者微生物病虫害。
像是秧苗长起来之后,吸引的蟋蟀、蜗牛、蝼蛄、青虫……这些玩意儿,就不行了。
它们祸害起蔬菜是一把好手。
有的咬叶子,有的吃根部,有的往里头钻。
打药是管用的。
陈凌配的药能一扫光。
但过一阵子,从玉米田里、山脚河边的草里又会跑过来很多。
鸟吃、小兽吃,也没用,打不绝的。
当然了,陈凌也没想着能全部消灭。
“唉,这虫子就是多,连一星期都管不了,又开始闹窝了。”
陈凌戴着草帽走进农田的大菜园子,草里的蟋蟀蚂蚱噼里啪啦乱往外蹦。
听着跟下雨时雨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似的。
大的、小的,密密麻麻一片。
他身后,一个小丫头,牵着一个奶娃子,跟着他一块沿着垄沟走,一边走着一边去扑那些蚂蚱蟋蟀。
不一会儿,就用狗尾巴草的草茎穿了一大串子。
大菜园子里,搭的架子上长满了豆角,傍晚凉快的时候,会开白色、紫色的小花,结出长的、扁的豆角。
豆角后边是黄瓜,在架子上爬了旺盛而密实的藤蔓,绿色的叶子重重叠叠,下面挂着一排排绿油油的黄瓜。
长势太旺了。
很多豆角和黄瓜藤蔓都生长到了地上,缠绕在一些野草上方,放肆的生长着。
豆角、黄瓜依次往后,是茄子和西红柿。
也长得极其旺盛。
若不是插了架子支撑,那西红柿与茄子已经垂到了地面上。
这还是前阵子闹洪灾之后,卖过一批菜呢,现在几天不见又长起来了。
‘卡吧’
陈凌掐了一根一米多长,快垂到地上的豆角,上面虫眼遍布。
随便顺着虫眼再一掐,就会看到豆角里头黑乎乎沙粒一般的虫子屎,一条肥硕的青虫在里面蠕动。
陈凌用手一抖,将其抖到地上,一脚踩死。
肥硕的青虫立马爆浆一样,可见其吃得多肥。
陈凌又摘了几个扁豆角。
上面也有虫眼。
掰开闻到一股清气,里头青虫还小。
但虫眼太多,豆角也不能吃了。
‘乍一看,长得挺好,结得挺多,结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摘下来里头都是虫子,一根豆角,大大小小五六只虫子。
豆角老了种子都留不下,只剩皮了。
黄瓜也被啃的到处是缺口,这还咋弄?人没法吃,喂羊吃得了。’
陈凌微微心中叹气。
拿着竹棍在架子上来回敲了敲,摇晃了几下,叶子藤蔓里的毛虫、青虫也是噼里啪啦乱掉。
仔细看吧,大的小的还有好几种。
毛虫也有黑的黄的,全身如针刺般的硬毛,蠕动爬行的时候,背部会一下下的快速弓起,一不注意就爬到脚上了,很膈应人。
这是豆角和黄瓜上的虫子。
西红柿、茄子也差不多。
有的不知道被虫子吃的还是鸟兽啄的,上面有小口,里头全坏掉了。
西红柿还长在上面就坏掉了。
坏掉的西红柿那跟坏西瓜差不多,摘下来能听到水在里面晃动的声音,味道难闻得很。
茄子呢,要稍微好一些。
总体来说,西红柿和茄子状况要好。
不过仔细看,这两种也有的植株和黄瓜一样,出现大片枯黄的叶子,一整个植株上能出现一多半黄叶。
陈凌就知道,这些根部已经开始出现蛴螬了。
蛴螬专吃菜根,那啥洋芋和山药也吃。
刚开始看不出来,黄瓜和西红柿都看着好好的,但是根部已经被咬烂了。
时间长了整株都会枯萎。
现在其实也有个别的黄瓜、茄子开始发蔫。
很多刚结出来,个头还小,没长到多大,就有点枯死的意思了。
“真真,回去拿篮子,先把好的菜摘一摘,过会儿我得打药了。”
“好嘞,我拿筐子吧,筐子大,装得多。”
王真真把手里的一串蚂蚱塞到睿睿手里,“睿睿乖,拿着,你在这儿站着不要动,我拿了筐子,待会儿咱们去喂乌龟去。”
说完转身就往家跑。
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大竹筐跑了过来。
“姐夫,给。”
王真真倒是不怕干活,蹦蹦跳跳的道:“这些菜好多让虫子咬了,我帮你一起摘吧,摘了回去喂羊。”
“不用,你带睿睿玩去吧。”
陈凌摆摆手,让他们走了,省得在这儿影响他干活。
他自己干起活来倒要更快一些。
先摘豆角,一般人家种的豆角其实也有虫子的,但那虫眼少啊,一大把豆角里头有一两根豆角有虫子,是正常的情况。
水里一泡,虫子就爬出来了,照吃不误。
影响是不大的。
陈凌家这样的不行,种的太好,太过吸引虫子了,一根豆角上上下下有多处虫眼,而且往往一簇豆角中只要有一根有虫子,剩下的就基本上都有,这种就没法吃的。
比别人家那种严重得多。
陈凌现在也不管好坏了,只要发现有明显迹象的,就先把紧挨的一大簇豆角全摘掉,沉甸甸密实的豆角,唰唰唰的被他摘下来。
最后一看,坏豆角都有多半筐了。
得了,直接倒进羊圈,让羊吃去得了。
剩下的好豆角,没被虫咬的,倒是比坏豆角还少呢。
陈凌也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全摘了。
吃不完就吃不完,回去腌咸菜,或者弄成豆角干,冬天包饺子,都可以。
黄瓜能晒黄瓜干,也能腌咸菜。
茄子也能晒干。
西红柿没事,炒菜、生吃,别家送一送,再多也能吃完。
总比在地里被虫子咬来得好。
一通忙活,几样蔬菜摘了满满一筐又一筐,发黄植株的拔掉,坏的就喂羊。
自家这群山羊虽然野了点,但处理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坏果坏菜那是一把好手,绝对不浪费。
切实的证明了羊吃百草这一点。
陈凌甚至想挑选出来两只小羊,专门喂果子、喂药材啥的,过年尝尝肉的味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胡思乱想着,他去背药桶。
苦楝子等东西混制成的药水,早就泡了两大缸。
这算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独家秘方了,除虫效果比农药不差,降解的还快,取之自然,归于自然,对人体无害。
陈凌背着打药桶,在两亩的大菜园,反复喷了四五遍。
这才回家歇息。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拿了一个半青不红的西红柿啃着走过来查看情况,就发现地上、草叶上,到处是翻着肚子死去的蟋蟀蚂蚱。
很多青虫与毛毛虫也变得行动迟缓。
人走过来也不知道跑,陈凌踩在一片大叶野草上,没注意,草叶底下一下子被他踩死了四五只黑色毛毛虫,爆出酱色的肠子与黄色的卵。
“意,恶心。”
陈凌一脚踢开,不过他对自己配出来的这些无公害农药的药效还是很满意的。
看到满地都是被药死的害虫。
甚至还有蜗牛也在乱蓬蓬长满藤蔓的蔬菜架子下掉了一地。
他便招呼道:“二黑,把鸡群赶过来。”
二黑这时离得挺远的,但陈凌的命令那肯定不会听不到,立即就汪汪叫着冲到山上去。
不一会儿,只听山上像是炸了锅一样。
离得老远就听到满耳朵都是咯咯咯的鸡叫,与扑棱棱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只只各种颜色的土鸡从山上拍打着翅膀飞下来,乌泱乌泱的的,足有数百只,一边飞一边咯咯叫,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野鸡,一时间半空中鸡毛乱飞。
来此地玩耍的游人见了目瞪口呆。
都愣愣看着二黑带着几条小公狗驱赶鸡群,向西边杀过去。
鸡群已经习惯被狗驱赶,狗往哪里赶,它们往哪里跑,还是配合得很好的。
从山上飞下来之后,就迈着粗壮的鸡爪子,往菜园的方向狂奔。
“咄、咄、咄……”狗在驱赶,陈凌也在配合的叫着,往菜园子引。
鸡群瞬间有了明确的方向。
陈凌再用脚在地面轻轻踩着,示意地上有虫子,这些鸡看到虫子后立马咯咯叫着,前赴后继的冲上来,兴奋地寻找、啄食起来。
一时间,菜园子里全是攒动的鸡脑袋。
“陈老板,你这好厉害啊,鸡也训练的这么有秩序,让去哪儿就去哪儿。”
有人过来看热闹,忍不住惊叹。
一个个都感觉这场面跟看杂耍似的,特别有意思。
“而且你这些鸡也太大了吧,到底咋养的,一只鸡顶你们村里三四只了,公鸡的个头比普通的大鹅还大,母鸡也差不多快赶上大鹅了吧。”
这个人倒是形容的挺准确。
一般人,或者是没养过鸡没在乡下待过的,可能觉得一只鸡长大鹅那么大也太夸张了。
这是土鸡又不是国外的肉鸡,怎么可能长那么大。
但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国内就有这样的。
就比如赫赫有名的九斤黄。
所谓九斤黄,就是一个鸡的品种,黄鸡,能长到九斤重,故得此称谓。
一只鸡,或者说一只母鸡,能长到六斤多重,那个头肥硕的,就比鸭子还大了。
何况是九斤呢?
而陈凌家这些鸡,八九斤占大多数,很多十斤往上达到十一二斤的鸡。
整只鸡体型高大健硕,鸡爪子都粗壮无比,个头又大肉又多。
一下子看着就好像堪比大鹅了一样。
“哈哈,那是比别家大鹅吧,我家鸡鸭鹅都比别人家养的大,我家这些鸡只能说比别人家大鹅个头差不多,要跟我家大鹅比,还是比不上的。”
陈凌这话刚说完,好巧不巧,就像配合他来证明似的,王真真扶着睿睿骑在一只大鹅身上,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睿睿还兴奋的抓着大鹅脖子‘驾驾驾’的兴奋大喊,高兴得眉飞色舞的。
“姐夫,你看,这大鹅也能骑了,要不我们别把小丹顶鹤放走了吧?在家养着长大了我们骑丹顶鹤,让它们驮着咱们飞到天上,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