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根在刘欣桃走后又看了会儿书,看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赶紧锁了诊所门,骑上电动车(平时他在镇上很少开车),先去肉铺买了四斤猪排骨,一斤二十八元,四斤也一百出头了,又去菜市场买了馒头和几袋酸白菜,然后骑车直奔镇中心幼儿园去接呶呶。
去了幼儿园大门外混迹在一大群家长群中,正和几个家长聊着幼儿园里的事,后脚跟就被人踢了一脚,转头一看,是陈玉俏。
“你过来,我问你点儿事!”陈玉俏摆摆下巴道。
“啥事儿?就在这儿问。”李嘉根摸摸脚后跟道。
这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家伙!
“你过不过来?”陈玉俏说着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李嘉根的T恤领口!
李嘉根:“……”
卧槽,女土匪啊!
日后谁敢娶这种小王八蛋?!
李嘉根无奈,一把打开陈玉俏的手,跟她走到一苗大树下。
“我问你,你凭啥让我姐以后少见呶呶两面?呶呶是你一个人的吗?我告诉你,当初我姐也就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才没把呶呶带走!要打官司的话,你不见得就能得到呶呶!”陈玉俏很冲地道。
“那也就话撵话撵起的那么个说法,我主要的意思,是不想让她把呶呶带到那个家伙的跟前。”李嘉根道。
心里有些忿忿的,玛德,陈玉茭你还把这话告诉你家人让来找我茬儿啊?真特么有意思啊。
“带到包富贵跟前又怎样,我姐现在本来就跟包富贵是一家人!”陈玉俏又道。
“不会怎样。”李嘉根低笑一声,“老子会用拳头说话。”
“瞧你那点儿出息!”陈玉俏见李嘉根太阳穴上青筋都蹦起来了,一脸的狰狞,就知道李嘉根不是在玩虚的,这家伙惹急了可真的啥事儿都能做出来的!
“没事了吧?”李嘉根把脸色又放平和下来,笑道。
“有。”陈玉俏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挑拨我姐和包富贵的关系?”
“第一,那是事实。第二,那是话撵话撵出来的,你姐不说我心眼儿小,我也不会去说她家那破事。”肖东笑道,“以后大家尽量不要见面就好了,你们觉得心烦,我特么也觉得恶心。”
“哈?这又说上脏话了?李嘉根,你这脏话怎么这么多?”陈玉俏道。
“我特么实在是被你们给气着了,都两旁外人了,我挑拨他们干什么?大家各自安生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李嘉根说着向一边的垃圾桶唾一口痰,“哪来那么多的屁事!”
“你当谁还想和你再有牵扯吗?这不还有个呶呶吗?”陈玉俏撇着嘴巴道,“今天我要接呶呶去我家!”
“干啥啊?今天我刚买了点肉……”
“呶呶在幼儿园就吃了,再说,去我家还能少了呶呶的一顿肉了?”陈玉俏看着李嘉根眉头皱了起来,又踢了一下脚下的一颗石子道,“是我姐要见呶呶!她今天回我家来了!嗯,你放心,包富贵没来!”
李嘉根便没说话,他又不能不让陈玉茭见呶呶。
一阵沉默。
“好多人都在传你救了杨明旺的命,是真的?”陈玉俏问道。
“他中风了,我给他救醒过来,然后120把他给接走了。”肖东淡然地陈述了一下客观事实。
“喔喔,看来你贩了两年多煤,这医术也还没忘哈?嗯,看来就是没有我姐,你也还能把你那诊所给撑起来的啊?”
李嘉根:“……”
你姐走了我还不活了?
……
亲眼看着呶呶让陈玉俏接走,李嘉根和女儿挥手说了拜拜,骑车往老爸老妈家走。
这段时间他也懒得做饭,再说离老爸老妈家又不远,如今他就带着个女儿,媳妇也没有,倒不如以后就跟老爸老妈吃饭就行了,食材他买,饭让老爸老妈做。
一路走,他自然也避免不了多少想一下陈玉茭的事,距离上次陈玉茭回娘家,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陈玉茭就又回娘家了?感觉陈玉茭似乎还在和包富贵闹气?
柳翠插在两人之间,估计这以后有的气淘了,呵呵,也不知道陈玉茭当年一输液瓶砸在马飞头上的那股狠劲儿还有没有了?
估计早没有了吧?
人被生活折腾给几回,胆子就会逐渐变小,人也会逐渐屈从生活了,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更不要说一个女人了。
不过,这关我啥事,李嘉根摇摇头,抛开这些杂念,又去想医学上的事儿。
但他发现他根本无法把医学上的事深入地想下去,似乎幼儿园时的小小的陈玉茭,此时就坐在他内心的深处,在不停地默默哭泣,让他烦不胜烦……
人之幼时,纯洁无暇,天真烂漫,可后来的人生变幻,苦辣酸甜,百般磨难,又哪里是当年幼小的她能想到的?
而同样是幼儿园里懵懂无知而又纯真无比的他,拉着她的小手时,又哪里会想到他会在今天牵了她的手又丢掉了她,直到此时,如此冷漠如此无奈而又如此残忍地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煎熬呢?
人生际遇,有时真的是……后路是黑的啊,你根本无法想到明天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但感叹归感叹,人生有时走错一步就再也难以回头,而他现在和陈玉茭,却是已经各自走出了太远太远了……,远到他们已经再也难以回头,再也难以牵手了……
心和心的隔膜,已经垒得太厚,心和心的沟壑,已经挖得太深太深了……
李嘉根心里重重叹口气,还是再次摇摇头,努力甩脱这种软弱而无力的感叹,努力让自己沉浸到医学的世界中去。
回到老爸老妈家中,老妈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就问道:“呶呶呢?”
老爸也看着他。
“她小姨说要教她跳舞,把她接走了。”李嘉根撒了个谎,避免提到陈玉茭。
李爸李妈听了,也就没再多问,呶呶在外公外婆那里呆的时间,足有在他们这边时间的一半,他们也都习惯了。
虽然两家现在不是亲家了,但李长福和李妈对陈玉茭的娘家还是很认可很尊重的,那样的人家,现在这个时代还真的不多了。
而对曾经的儿媳陈玉茭,他们真的相当惋惜,只是不方便在儿子面前提起,毕竟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还白白地让儿子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