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再次回到清北市,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约几个同学叙旧。
自从那次聚会后,他没有再联系他们,知道他们都很忙,不方便讨扰。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做悄远声息的来去,肯定会遭到同学们的非议。
果不其然,酒还没有上桌,他便受到了同学们的攻讦。
首先上阵的是陈宇,他揉了揉耳朵,惺惺作态地道:“我说这几天耳朵怎么又痒又疼,原来有人在骂我。”
“谁骂你?”李末装傻弃愣。
“还有谁,这几位,敢骂我,我拿酒灌不死他们。”陈宇指了指郝亮、王子忠和白宇轩。
李末打趣道:“看来,你指的是我喽,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位酒仙。”
“这比骂我还难受,坦白地讲,你来到清北多少天了?”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吧。”李末不好意思撒谎。
“我勒个去,一个月?郝亮,子忠,好像我们管不起饭似的。”陈宇气呼呼地道:“这不仅是骂我们,也是瞧不起我们,怎么,你的眼里只有那些企业大老板?”
“我是想,大家都有工作,挺忙的,象你吧,聚一次,醉一次,倒是不怕你破费,关键是怕耽误了写代码,你这一醉,本来是写软件的,却写成了病毒。”李末寻找可以解释和调侃的机会。
“别转移话题,把不是当借口,鄙人虽然有些嗜酒,活了小半辈子,软件和病毒还是分得开的。”陈宇当仁不让。
这时,郝亮搭话了:“李末,这并不是陈宇有意责怪你,你到清北,喝不喝酒不是问题,总得打个招呼啊,这么做,我们知道,心理会过意不去的。”
“哪敢打扰你这位大秘,我听说过,给领导当秘书是最忙的。”李末笑笑地回应。
王子忠道:“你算说着了,我每次请他吃饭,他都在加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估计得有一半的时间在加班,好在今天落得个空闲。”
郝亮听罢,苦笑了两声,道:“你还真说错了,一年中,我要是有一半的时间在加班,算是烧高香了。就是今天,我一会还要向哥几个告个假,早走一会儿,明天上午会议的材料还没有最终定稿。”
李末问:“不会一年都在加班吧?”
“差不多吧,除了五一、十一两个假期,基本天天泡在单位,每晚不干到月明星稀,不能罢手。”
“怎么,春节呢?”
“如果两会春节前开完,尚好,如果拖到节后,我这个春节绝对过不消停。”
李末叹道:““怎么那么忙?”
郝亮长舒了一口气,说:“现在的秘书工作越来越难了,整天无休无止的会议、无休无止的汇报,每天我都在写材料、改材料、推材料,晚上无论走多晚,第二天都得准时到单位,因为老的任务没有完成,新的任务就摞上了,时间节点越来越短,用没有喘气的时间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最惨的一次,我半个月没有回过家,。”
“国家不是三令五申不能搞文山会海么?”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按照国家的要求,上面开一个会议就能解决的问题,下面却要开几个会议,国家开完省里开、省里开完市里开,最为关键的是,省市政府开完后,相关部门还要开,到我们区县,光落实会议精神就要四五次。当然,这种落实会议精神,往往第一步便是接着开会,哪个会议不需要材料,哪个会议不需要领导讲话。”
李末道:“我原以为坐机关就是一杯茶水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呢。“
郝亮争辩:“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我就不理解,社会上的有色眼镜怎么就停留在原地?”
王子忠取笑道:“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这大秘,不付出怎么能有回报呢?”
郝亮撇了撇嘴:“别说风凉话,我们是一起毕业、一起进入机关的吧,现在,你都到副科的位置上,我呢?仍是科员一个。”
“要不怎么说天将降大任呢,时间虽有早晚,但结果却不一样,你遭提拔后,肯定是科局级副职,我呢,仅仅是科局下面一个二级事业单位的副职,起点就不一样嘛。”
“我看,等我熬出头来,身体已经残废在这了。”郝亮长叹一声。
这时,一直插不上嘴的白宇轩打断了他们,道:“我说两位官人,这是同学聚会,不是牢骚发布会,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与你们高权重相比,我现在连一个位居十八品最低层的班主任都没混上。”
“别瞧不起教师,自己作践自己,现在的教师地位可高了,从家庭来讲,人民教师就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顶头上司,现在倒是不敢送红包了,业余补课避免不了,比红包还要甚。我就听说,你们清北二中,有些老师,一年补课一台车,有这事吧。”
“这事别问我,我绝对不干那种违纪的事。”白宇轩连连摆手,随后又道:“也是,刚到假期,就有两三个家长给我打电话,问我假期带不带学生,被我断然地拒绝了。”
“你不补课,并不代表其它的老师不补,虽然现在教育部门也三令五申不准补课,但是,总有不信邪的,偷偷摸摸的我行我素。”
“如果我是校长,第一个便是刹住这鼓歪风,还孩子一个快乐的假期。”白宇轩道。
“算了吧,这种以分数论的教学模式,不要说校长,你先问问家长答应不答应。”王子忠抢白他:“远的不说,拿我来讲的,孩子刚一岁,老婆就要我去早教中心,为了孩子,我能断然拒绝吗?一个月一两千元费用,是我半个月的资,等于割我的肉呢。”
“这是怎么说来着,你们俩发牢骚,怎么忽然转移到教育上来,喝酒,喝酒。”这时,酒菜已经上来,白宇轩用力地挥了挥手。
李末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中暗暗感叹,他自以为在北京压力巨大,没想到,到了基层,也各有各的难处。
“先敬李末一杯。”郝亮端起酒杯,冲李末道。
“怎么先敬我,应该是我敬你们才对,记住了,今天是我做东,谁都不能与我抢。”李末略带强调地笑道。
陈宇一听急了:“哪能让你买单,你到这里,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
“不行,我没有通知大家,算罚我的。”李末也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