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尴尬地笑笑:“哪里,公司送我回来的。”
“呃。”弟媳听罢,眼神便暗了下去,小声说道:“要是哥有一辆这样的车该多好。”
李末一时无语,低着头走进了屋。
这时,母亲听到李勇的叫嚷后从里屋走出来,和李末碰了个对面,虽然已经听到李末回来的声音,但见了面,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一种久盼儿归的惊喜:“啊,怎么,回来了?”
“回来了。”李末不想直视她的眼睛,她那混浊而期待的眼神让他心酸。
苍老的父亲一个人坐在坑里,腿上搭着一副破被子,抬起头,想对李末说话,但张了张嘴,竟然没有说出来。原来一头的黑发,已经不见了踪影,花白而卷曲着遮住了耳际。
李末赶紧走过去,扶住他的双腿,嘴里的声音有些发颤:“爸,你好些了么?”
“我没事,还是老样子。”父亲这时才张开了嘴应着。前几年的一场大病,父亲便永远地坐在了床上。
李末心里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看到屋内四壁空也,他很无奈,又很伤心,恨自己的无能,不能在父母面前尽孝,又不能在经济上给他们过多的资助。
李勇和媳妇与李末寒暄了几句话,便忙忙碌碌地去市场买菜,准备午餐了。
母子见面,竟然长时间的没话。母亲坐在李末的身边,不停地用手在李末的衣服上摘着什么东西。李末默默地享受着母亲的无声的抚摸,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母亲终于绷不住了,慢慢而试探地说:“你和青青的事怎么着了?”
李末知道,回到家,两三句话过后,母亲总是要问这个他不想听到,而又不能不听到的永恒的话题。
“还是那样。”李末淡淡地说。心里没底儿,试了几次,原来的那句“快了,快了”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是不是因为楼房?”知子莫如母,母亲立即体会到了什么,盯问了一句。
李末不想撒谎,又不想肯定:“有吧,也不全是。”
“唉,要不是你爸的病,和你弟弟的婚事,你现在在北京也有房子了。”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前几年,李末还是有一些积蓄的,工作上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凭借着对待工作的认真,的确赚了一些钱。而父亲的一场大病,花掉了近15万元。那时,弟弟李勇刚刚步入社会,没什么钱,只能靠他一个人承担了。
“儿啊,你不要担心,听说,我们家马上就要拆迁了。”母亲说:“我找人问过,拆迁的人说,象我们这样的一个院子,能换100多平米的楼房。”
“是嘛,那不挺好嘛,我们家也能住楼了。”李末听后非常高兴。
这时,母亲向外张望了一下,忽地小声说:“我是这样想的,100多平的楼房有点大了,想换个小点的,七八十平就够了,剩下找回来的钱,你就先用着,再添点,先把房子首付交了吧。”
“这,这怎么行。”李末也朝屋外看了一眼,这时,弟媳正在厨房妙菜,声音很大,便继续说:“钱叫我拿走,弟媳会有意见的。”
“她有什么意见,这房子还不是你买的,包括你爸的病,他们花一分钱了吗?”母亲的声音忽然有些高。
的确,这个平房是用李末的积蓄建起来的。原来他们家是一所破败的土屋,弟弟李勇打工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弟媳,当谈到结婚的时候,弟媳的要求并不高,唯一便是要一个处像样的房子,平房、楼房,新的、旧的都可以。为了能让弟弟尽快安个家,他拿出8万元钱,置齐了所有的房屋建筑材料。
其实,李末出这部分钱,也是有想法的,父母年事已高,父亲又重病在身,他不能回来照顾,出点钱是必须的。正是因为这事,女友时常对此流露出不满。想一想,如果父亲没有这病,不建这座房子,李末和女友的积蓄,加在一起,0多万元,北京那个时候的房价,在五六环,首付可能也差不多了。而现在,一切只能是想想而已。
“就这么定了。”母亲的态度很坚决。
“不行,弟媳为父亲的病受了不少的累,别再节外生枝了,家庭和睦是最重要的。”李末的态度也很坚决。
“定什么了?”正在这时,弟媳进屋来取暖壶,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李末赶紧打岔:“啊,没什么,母亲不让我走,我真的脱不开身,下午必须赶回市里。”
“忙什么,既然回来了,怎么也得住一晚上。”弟媳好像是没有听全他们的话。
“没事的,这次出差,回到本市,估计得呆上一阵子,有空我就回来。”李末边解释,边向她道:“父母这儿,你受累了。”
“哥真会说话,一家人,哪受什么累,应该的,应该的。”弟媳笑着说。
她的那笑,在李末看来,是真诚的。
其实李末也很满足,经常听到身边家庭不睦的传闻,他时时刻刻害怕接到母亲唠叨弟媳的电话。好在弟媳很孝顺,这让他在外面打拼少了些许牵挂,李末怎么还能计较那些钱,平空增添些不和谐的东西。
李末在家只停留了三四个小时,吃完饭,就匆匆赶回了市里。他非常想住一晚上,多陪陪父母,但送他回来的是顾泽成的专车,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
临走时,李末趁父母不注意,把一千元钱偷偷地塞在了父亲盖着腿的被子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