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全怪我,这几天没在现场。”李末的心开始越发紧张起来。他从来没有看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即使是被他偷窥她后的报复,也不曾有过。
同时,李末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可能不是一点点损失的问题,是她主抓并且赖以在集团掌控地位站稳脚根的重要工程。
“说吧,你准备怎么解决。”她开始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来回急速地踱步,留给李末一个凌乱漂移的背影。
“拆除重建吧。”李末依然坚持他最初的想法。
“呸,哪那么容易。”她转过身,猛然啐了李末一口。虽然不是唾液,但足以瞧得出她的愤怒。
李末理解她的愤怒,猥猥琐琐地说:“您放心,既然是我弟弟出的问题,这个责任由我来负,不会让集团受到损失的。”
她面冲着李末,双手端胸,玉牙紧咬,道:“你负责任,你负得起吗?”
对于她的话,李末已经有了些准备,道:“我初步测算,如果把质量不合格的工程全部拆除重新建设,损失大约在五六十万左右,我也想好了,我会把我在公司全部的薪酬做抵押,完全免费为公司服务至工程结束。”
这个设想,离开工地以后,便在李末的脑海里成形了。他大概估算了一下,按照他和沈若冰的约定,他两年薪酬和奖金大约三四十万元,再加上工程的利润,损失赔付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今后在工程进度上加一把劲,弟弟李勇虽然没有大的收益,保工资还是可以的。
这可能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结局。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她横了李末一眼,快速走到办公桌后,抄起电话,便拨了出去。
“顾经理嘛,广场工程究竟是怎么回事。”很显然,她的电话是打给顾泽成的。
李末静静地坐在那,等候问询的结果。诺大的办公室很静很静,李末虽然距离远处,但电话里顾泽成的声音,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能听到一些。
沈若冰的态度很是强硬,责备中带着训斥,顾泽成则在那边极力地解释。一会儿,沈若冰便开始频频点头,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以后,她放下电话,往椅背上一仰,娇躯微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总同意啦?”李末伸着脖子问。
“同什么意,都是你做的好事。”她没好气地道。
“是,是,责任完全在我,我愿承担。”李末不住地点头。如果不是回北京,如果不是耽误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或许,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你承担,你承担得了吗?”她还是那句话。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损失的事您尽可放心。”
“你那点钱儿,还不够塞牙缝的。”她讥讽了一句。
“当然,当然,我会想办法的。”她可能不了解工程上还有一部分利润存在。
“算了吧,你的底儿,我还不知道。”她转移老板椅,阴郁的脸上绽开一丝丝舒缓,轻声说道:“这样,对于这次事故,顾经理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我看,还是按照他的方法去做吧。”
“怎么,你是说不准备拆除了。”李末看到她前后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怎么拆,拆得了吗?”她反问道。
“这很简单啊,责任有人负,工程量又不是很大,十多天的时间足够了,不会耽误工期。”李末说。
“我看你才简单呢。”她重重地说了一句,同时,把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瞧向宽硕无比的落地窗,似是不经意地道:“四脚发达,头脑简单。”
李末知道她是在嘲笑他,并没有理会,继续道:“我的意见还是……”
“停,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她见李末还想坚持,便摆了摆手:“你的工作是下一步,要做好严格技术监督检查,决不允许再出现类似事情。”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可说的。”一言九鼎,李末知道,再做辩解也无济于事,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李末的脚步还没等挪开,便听到她发话了:“等等。”
李末以为她改变了主意,转过身来,瞧着她。
“我给你说的那个事你考虑了没有?”她问李末。
“什么事?”李末有些迷糊。
“清峦山生态公园。”
噢,李末明白了,原来她是在问这件事。怪不得刚进屋时她对他的那个态度,由问责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于是,他顺口道:“没。”
“怎么?”
“方圆公司参与不参与招投标,那是公司的事情,如果你想与李总继续合作,您自己问他好了。你们企业之间的事,恐怕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李末毫不保留地道。
在临回京之前,沈若冰曾让李末探询一下方圆公司的意见。其实,这种意见真的无所谓,她自己也清楚,方圆公司一定是会参与的,她只是想从方圆公司那得到设计最基本的造价,看看自己能不能独立承担这个项目。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这次回北京,不会没有什么想法。”她似是有些不悦。
“我的意见就是这样。”李末一本正经地道。她一定认为,方圆公司一定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但即使有,他,包括李远方,也不可能向他透露,否则,那不等于重蹈了华宇集团九曲河规划设计败北覆辙了吗?
其实,李末犯一个大大的错误,也可以说,犯一个机会性的错误。此时,李末应该去迎合她的意思,取得她的欢心,最起码,就眼前情况看,她的最终决策,没有让他和弟弟受到损失。另外一点,李末完全可以把北京公司李远方的初步想法和盘托出以应付,当然,不包括设计技术问题,为公司争取一个比较恰当的合作机会!
“你这个人真的看不透,总是有所保留。”她似笑非笑地道。
“可能沈董事长把我看得太高了。”李末道。
“的确,我是把你看得太高了。”她顺着李末的话说。语气虽缓,但他还是听到了些杂质的味道。
李末对沈若冰的语气没有感到意外,他和她的谈话一贯是这种味道,习以为常。李末想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谈下去,便起身告辞:“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沈若冰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望着即将离开的李末,说道:“好吧,你去吧,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李末回过身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他也不明白,她指的是工地上的事,还是青峦山生态公园。
离开沈若冰,李末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上午,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惊大痛,他真的有些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