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管道升

王武人走出书房后，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竖起耳朵听了听里边的动静，发现几个人并没有谈论他，这才安心走远了。

到了楼下，王武人在沙发里坐下后，保姆走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说道：“老爷，请用茶。”

如果林滋荣听见了这样的称呼，一定会吃惊的，这种保姆对于雇佣她的人还称呼老爷的，在现代社会已经非常少了。

王武人摆了摆手，示意保姆下去。他端起了那杯茶，仔细品了品之后，放在唇边泯了一口。然后他若有若无地抬头朝书房看了一眼。

以如今王武人的实力，想要通过感应看到林滋荣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是困难，可是他就是心里有种担忧，不敢使用灵画师的特殊手段。

尽管他知道，现在的林滋荣还不是一名灵画师，确切地说还不是一名准灵画师，但他依然不敢。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如老师所料那般，王武人任何一点窥视行为，都有可能激起林滋荣体内蕴含能量的反弹。

所以，他再怎么好奇，也不敢轻意窥视。

“这幅画布下的秘力何其多，为何只眩晕了他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呢？”王武人想不明白。

按照林滋荣现在的水平境界来看，至少被困半个小时才符合逻辑，但是现在的情况与实际情况相差甚远。

其实，这些也不能怪王武人想不通，实在是林滋荣情况比较特殊。

林滋荣来他们家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从陈雪那里备了几张特质的宣纸，加上他有从落日峰获得的天谕笔，在意识没有被彻底禁锢的时候，只要能沟通天谕笔，就能拥有初入灵画师的实力。

王武人虽然已经是一名殿堂级的灵画师，但是在以秘力布置的幻阵方面，几乎相当于一个菜鸟，虽然这个幻阵已经布下了好多天，但秘力也会随着时间而自行消散的。

本来布置成功之时就将林滋荣请入的话，即便林滋荣有初入灵画师的实力，也不可能在一两分钟的时间里逃脱出来。

但现在过了这么多天，秘力消散了不说，还有着林滋荣带过来的这么多同伴，幻阵秘力更是分散了不少的力量。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王武人他们这次看似准备充分，实则疏漏一大堆。

虽然这一次没有成功，但王武人观看林滋荣的精气神，可以确定的是，林滋荣的状态跟老师所形容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想到这，王武人焦躁的心，总算安静下来了。

这一次没有成功，但还好挽救及时，并没有用强，这样就有了第二次机会，王武人阴侧侧地笑了起来。

林滋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后背冷嗖嗖的。

王晓风把所说的赵孟頫的真迹往书桌上平铺之后，就请林滋荣过目。几个人也都凑了过去想一看究竟。

在所有的古物鉴定当中，鉴定书画作品这一项，是最难的没有之一。

由于书画鉴别牵涉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除了必要的修养与经验外，还需要长期的不间断的实践与积累，才有可能在这方面行进一二。

所以一提起鉴定书画作品，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难！

林滋荣也听说，古代有很多修复书画的高手，比如书画被老鼠、虫子咬掉了一块。为了修复它，修复人往往需要用几年的时间去一点一点‘全’。

全，是修复书画的一个专业术语，指得是缺失的地方，修复者按照自己的经验与判断将缺损的地方补上，并使人看不出来。这是一种绝活，到现代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东晋顾恺之在《画赞》中写道：“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

这句话就在最后的迁想二字上，他指出的不仅仅是画家所需要的‘想像力’，更是道出了修复人更需要想像力。

的确有大能者，修复的书画作品，别人看不出来，那的确算是一种本事。但这也是一种作伪。

因为‘全’过的书画，已经不是原来的书画了。它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作品，虽然原有的痕迹也在，可它的确变了样。

但书画的真伪还是能够鉴别出来的，因为每一幅书画作品都是不可替代的。

即便部分采取了修复，也是可以鉴别出来的，这就需要更为精通的本事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王晓风拿出来的这冲书画作品，林滋荣第一个感觉，就是赵孟頫的真迹，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都与所学一致。

但听王晓风嘴里说，王武人说这不是赵孟頫的真迹，这就让林滋荣有一点困惑了，难道自己所学也还有假吗？

“年代鉴定过了，的确出于赵孟頫时代。”王晓风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份鉴定证明给林滋荣看。

现代科技已经非常发达，根据纸张纤维就可以测试出年代，这一点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这更让林滋荣摸不着头脑了，所有经验都告诉他，这的确是赵孟頫的一幅真迹。

“你看，还有佳士得的真迹鉴定证书。”王晓风又掏出来了这幅画的鉴定证书。

黑旗锦抢过来一看，轻轻弹了弹塑胶纸叹道：“还真是！”

“可我父亲说，这不是赵孟頫的真迹，你们也清楚，我父亲可是雪泠画社的社长，他不可能瞎说的。”王晓风看到把林滋荣也难住了，顿时心里颇有些得意。

虽然华夏书画追远课传授的东西非常精细，但在这个问题上，似乎真的难倒了林滋荣。

林滋荣盯着那幅画怔怔出神，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

前几天他与陈雪在医院照顾高汀的时候，他想要送陈雪下楼，碰见了一个高大的壮汉形容他与陈雪，说你们这一对儿小情侣真有意思。

当时他就想到了一个词，叫无声移情效应。

这个效应，通常发生在关系密切的夫妻身上，一般被人称为夫妻相，但在心理学上指得不仅仅是长相，而是一种生活习惯的无意识模仿。

再次想起来他送陈雪时候的情景，林滋荣再看眼前这幅画的时候，就有点缓过劲来了。

他看着画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一件天大的秘密似的。

“你笑什么？”王晓风心中正在得意，他觉得林滋荣这个书画友谊赛的第一名也不过如此而已。

自己没有看出来的画作，林滋荣照样也看不出来。

黑旗锦他们几个人也被林滋荣的样子给吓了一跳，纷纷问道：“发现了什么？”

“这的确不是赵孟頫的真迹。”林滋荣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它是？”王晓风略带玩味儿地笑问。

“这是管道升的真迹。”林滋荣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书桌说道。

王晓风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因为他是知道真相的，王武人当初就曾告诉过他，这是管道升的作品，是模仿赵孟頫的杰作。

管道升，字仲姬。元代著名的女性书法家、画家、诗词家。嫁书画名家赵孟頫为妻，封吴兴郡夫人，世称管夫人。

她与东晋女书法家卫铄并称书坛二夫人，代表作有墨竹谱，山楼绣佛图等。

董其昌曾说，管夫人书牍行楷与欧波公（赵孟頫）殆不可辨同异，卫夫人后无俦。

这句话就揭示了一切，王晓风所拿出的这幅书画作品，应该是管夫人临摹夫君的一幅作品。她本来就有极高的书法功底，而且技法又与赵孟頫相似，如果刻意为之，没有人能比她有优势。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兴趣爱好都一样，林滋荣估计管道升连赵孟頫提笔写字的姿势都了如指掌。

也只有她写出的赵体，别人很难辨别出来。

而董其昌说殆不可辨同异，这句话就十分巧妙。殆有三种意思，一种是危；一种是懈怠，一种是几乎的意思。

董其昌就是说，它几乎不可能辨别出来差别，但没说它没有差别。

虽然林滋荣目前的造诣不高，但管夫人以假乱真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从其他方面找瑕疵了。尽管眼前的这幅作品他没看出来不同，但经过自己的联想推敲，能确定出是管道升夫人的杰作，也已经相当厉害了。

并且管道升并不是无名之辈，在场的人全都或多或少了解她，听得林滋荣仔细分析，觉得十分有道理。

王晓风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是却是他父亲告诉他的，而林滋荣却是凭借着自己的经验鉴定出了原作是谁，这已经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如果你想要卖掉这幅画，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买家！”林滋荣笑着冲王晓风说道。

“咳，我也就是说着玩的，怎么说也是管大师的真迹，虽然不如赵孟頫更出名，但这件作品，恐怕世间独此一份啊。”王晓风将画收了起来，就要邀请几人下楼。

黑旗锦嘀咕了一句：“拿我们开涮来了，草！”

王晓风假装没听见，领着几个人下了楼之后，就说道：“这样吧，无论怎么说，滋荣都让我涨了见识，今天晚上我请客，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黑旗锦冷冷哼一地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