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我是蝼蚁？哈哈哈哈……”

苏柔强撑着身子抬起头，他想要放声嘲笑。

从没有见过如此强大之人，却如此地怜惜蝼蚁的生命。

内劲之下，皆为蝼蚁！

这是苏柔上的第一堂客，是苏柔从第一天学武开始就明白的道理，自己面前这个强大的年轻人，却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多么大的笑话啊！

苏柔真的想要嘲笑张寒，即便是他现在全身的骨骼都已经碎裂，她还是想要嘲笑张寒。

她极为挑衅地迎着张寒的目光看去，嘴角勾着刻骨的嘲讽。

然而，她嘴角的弧度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平了一般，笑声也同样被噎死在他的喉咙之中，一切当她看见张寒的双瞳之时，所有的嘲讽，所有他之前学过的知识，所有她认为的高贵，都在这目光下分崩离析。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古奥而高贵，冰冷而仁慈，他其中盛满这对这世间的莫大嘲讽，但是却又像是莫大的同情，你能从中看出他是悲天悯人的菩萨，可他同时又装着索命的阎罗。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形容这双眼睛的光华，它如同天般高贵。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即便是用尽世间的辞藻也难以形容出这双眼睛的万一，但是这双眼睛的所有属性却又可以用一个词汇来形容。

神灵！

这是一双神灵的眼睛。

如果说这双眼睛的主人都是蝼蚁的话，那么自己是什么？

啪地一声。

一个惊恐万分的公子哥弄碎了身边的一个杯子，这清脆响亮的一声，就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苏柔的脸上。忽然之间，苏柔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个第一次见到老师的一天。

长风吹动樱花飞舞，吹得男人和服翻飞，露出雪白的长袜，自己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个山顶，樱花打在了脸上，有点疼。

男人的背影，有点冷。

苏柔被风吹的咪上了眼睛，有些害怕地想要后退，却被一只手推了回来。

男人转过身来，漏出来了一张英俊而年轻的脸，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来到自己的面前，蹲下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自己驱散了寒冷。

男人帮自己把头顶的樱花拿掉，笑了笑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学武啊？”

“哥哥有两个棒棒糖，我只有一个，我，我也想要有两个。”苏柔俏生生地说道，胖嘟嘟的小脸红了起来，抽了抽鼻子说道“老师，妈妈说你能帮我。”

男人没有因为这个幼稚的里有嘲笑苏柔，而是笑着，但是异常认真地对苏柔说“对不起，小家伙，我不能够帮你得到两个棒棒糖。”

“啊，这都不可以啊。”小苏柔有些失望，她没想到自己起了个大早，冒着寒风爬了一千多米来到这里拜见的人，竟然连着都做不到。

小苏柔转身就走，不过忽然又停了下来，出于礼貌，她双手合十，冲着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肉嘟嘟的小手被寒风吹得通红，不过这个礼却行的极为认真。

因为妈妈说过，做人，无论对于任何人，都要保持应有的礼貌。

小苏柔行完礼之后转身想走，却听到后面想起了一阵清朗的笑声，她嘟着嘴巴回过头来，却见男人叉着腰大笑。

“你笑什么？”小苏柔有些不满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连两串糖葫芦都解决不了，竟然还嘲笑自己，还笑的那么开心。

“你这小家伙还算有趣。”男人没有回答苏柔的问题，迈着方步来到苏柔的面前，长风激荡他的长袍，樱花围着他飞舞，男人拉了一下和服，蹲在苏柔的面前，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我不能给你两根，却能够给你三根！”

“三根啊~”小苏柔似乎陷入了极大地挣扎，她皱着小眉毛，犹豫了半天之后，奶声奶气地说道“可是我哥哥只有两根啊，我只是想要和我哥哥一样啊。”

“小家伙，你要记住，习武之人，从来不能够和别人一样。”不知为何，话题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苏柔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男人打断了。

“小家伙，你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当然是想要和别人不一样的！”男人的眼睛变得像鹰一般锐利，苏柔藏在稚幼外表下的心被他的这眼神一下子洞穿了。

“没有人会为了两串糖葫芦来找我，你是一个不甘心的人啊！你想要改变你的命运，却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借助，你只能靠你自己！”男人站起身，走到崖边，风声像是狼嚎一般，但是男人的声音却异常的洪亮而清晰。

“武者，外劲，强健筋骨之能，可为十人敌。”

“内劲，发掘人体宝藏，正面迎战，可为百人敌，暗中行杀，可为千人敌！”

“内劲之下，皆为蝼蚁！”

男人的声音就像洪钟般响起，就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了苏柔的心上。

暴雨忽然倾盆而下，一道雷霆在山间闪耀，空谷之中传来野兽的嚎叫，男人的声音在山巅上，被闪电照亮，显得无比高大。

“幸好，我做出了当初的决定。”

苏柔的目光渐渐涣散，血肉开始崩溃瓦解，张寒只是一道居高临下的目光就让她一身内力从内向外崩溃。

不过在生命的最后时候，苏柔的脸上却没有见多少的痛苦。

那残留在空气之中的目光，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