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老师出去外面忙活，迟沐宇试了试左臂，对活动的影响并不大，就没让哥几个帮他更衣，毕竟被几个大男人团团围着脱个精光还是很别扭的。

于是迟沐宇自己抱着衣服跑到陈列室一角，换完衣服，那个老师还没回来，身在室内，灯光也很足，还有几个哥们就在不远处。迟沐宇是好了疮疤忘了痛，刚才在坑内虽然见到不少死尸，但都是腐烂情况很严重的，不仔细辨认很难看得出来那一堆烂肉曾经是人。迟沐宇干脆就在这个陈列室内闲逛起来，壮着胆子仔细观察这些人类器官，完整的人头有好几个，还有从中间破开的那种，各种各样。这是迟沐宇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尸体，而且还有幸看到了很多种死法的尸体，并不觉得恐怖，只是有点恶心，算是启蒙了。

再后来就没啥可说的了，这次聚会算是泡汤了，男老师带着迟沐宇去医院对伤口进行处理，几个哥们自然也要跟着，他们担不起一个重色轻友的恶名。

迟沐宇损坏的几具尸体，燕京医科大学的领导并没有提出要求赔偿，也没有很过分的教训，只是不痛不痒地批评几句，连迟沐宇的学校都没有得到消息，这事就算过去了，再没有人提起。还是当初的人老实，放在现在，以现代人的维权意识，别说是掉到死人堆里了，在你学校闲逛，他自己把脚扭了都要跟学校打官司的。

迟沐宇扭头看到林子中那个惨白的半张人脸，立刻就想起了当初，让他紧张的不是那种死人的脸色，诡异的青色、白色，而是那种死人特有的表情，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好像对生死并无所谓，对自己，对别人都无所谓，这才令人害怕。

三把武士刀被那三个“老家伙”不由分说就瓜分了，迟沐宇连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手无寸铁，只得拾起地上一块石头，想了想，迟沐宇觉得不保险，又拾起一块，一手一块石头在手，这才感觉胆气生出来一些。

“出来！谁在那？！”迟沐宇举起右手的石头厉声喝到，一是给自己壮胆，二是为了给前面走得已经看不见人影的队友发信号。

可能是气势不足，那半张脸依旧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有睁开，迟沐宇挪动僵硬的腿走了半步，可还是没有动静！

僵持了十几秒，迟沐宇感觉好了一些，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便又走近了几步。距离拉近后看得更加清楚，绝对是一个人的脸，呆板僵硬的脸。突然迟沐宇想到那两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同志，难道这是其中一个人的尸体？怎么死在这里了？这里距离山下的公路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得到救援，太可惜了。

迟沐宇将高举的石头慢慢放了下来，琢磨了一下，没有将石头砸向那个“人”在的位置，而是轻轻地丢了过去，丢在那半张脸前方一点的草丛中。可以听到石头翻滚了两下就再没声息，那半张脸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真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同事的尸体，迟沐宇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相反心头还涌起一股悲凉的感觉，这个行业不好混啊，死的不明不白不说，还暴尸荒野。

“唉~”

诶？！这声叹息是自己发出来的吗？迟沐宇刚才确实感到胸中郁结，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但特么自己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呢啊！

迟沐宇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石头，因为那半张脸的样子随着一声叹息有了变化，绝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有了变化，它，它竟然在笑！

有些人在极度恐惧时甚至被吓死，更多的则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腿都迈不动，但是也有一些神经非常大条的，被吓过劲之后反倒像是磕了药一样，兴奋起来，迟沐宇就是这样，说得通俗点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迟沐宇把心一横，手也不抖了，脚也不软了，将左手石头换到右手上，瞪着那半张人脸吼道：“笑你大~爷！”说着，手中石头用力抛出砸向那半张诡异笑脸的鼻梁位置。

手上再没有武器，迟沐宇也不敢挪开目光去寻找别的石头，生怕自己一分神，那个东西就会扑上来。他攥紧拳头，死死盯着那块飞行的石头，那是他全部的希望，只要砸中那个东西，他就觉得死了也不亏，起码对得起爷们裤裆里的“两弹一星”！

那块石头就在马上击中半张笑脸的面门时却突然消失了，迟沐宇只感觉眼前一花，那石头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那半张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好像有冰雪在它脸上融化，看起来那半张脸变得扭曲变形，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脸。

从那半张脸上“流下来的”是血和烂肉的混合物，见过超市里面用机器做饺子馅的场面吗？肉块从上面的开口塞进去，打开开关，机器内高速旋转地螺旋刀就会将肉块扯烂、撕碎，再从蜂巢一样的出口挤出来。现在那半张脸就像是肉馅机器的出口一样，肉汁、血水混合着“饺子馅”从它脸上慢慢地往下流淌着。

这不可能是那块石头造成的伤害，那个东西突然变成这样只有一个解释，迟沐宇见鬼了！

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迟沐宇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不管是野兽还是坏人，迟沐宇都能大概预测出动手的后果，他最怕的是未知，怎么跟鬼干架？干架的结果是生还是死？还是最令他恐惧的生不如死？

迟沐宇愣愣地盯着那团烂肉，他可以转身就跑，能不能跑得出去不管，先跑再说。可他现在却有一个古怪的念头，就像是突然犯了强迫症，他一定要再看看，看看那半张脸上的肉都烂掉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他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可那种渴望他无法控制。

可惜，那张脸没有再烂下去，烂肉挂满在它面前，而且还在迅速的发生变化，在变质，鲜红的肉条非常迅速地开始变暗，变灰，很快就变得像是一条条蚯蚓挂在它脸上，无风自动，摇来荡去的。迟沐宇仿佛可以闻到腐烂的肉味，那种蛋白质散发的臭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