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位中年男人的拳法招式,贾平觉得不错,尽管瞧不出具体是什么路数,但出拳之杀伐果决,都是直来直去,很适合用在军中。
见二人迟迟没有出手的打算,魏舟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和那中年武夫的差距,他都要上前去劝架了。
贾平瞥了眼,笑道:“先生不必担心,我家公子实力不弱的。”
读书人稍稍安心,紧张的看着那边。
韩峥开口问道:“寨子里的情况探清了?”
“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么一处山野贼窝,居然会有一位五境。”
听到这话,韩峥露出惊讶之色,武道登山不易,一境一重山,一些世家大族想要培养一位五境武夫,都未必能够做得到。
这口浅池子里,还冒出一头老王八了不成?
那边的苏孟,体内功法自行运转,几乎到了他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少年猛地嘶吼一声,脸上浮现诡异的殷红。
男人心生警觉,强行扭转出了一半的拳力,抽身后退近十步,躲过那阴损至极的一拳。
中年瞳孔微缩,寒声喝问道:“同境公平一战,阁下的手段未免也太过阴毒了吧?”
苏孟讥笑道:“生死搏杀,难道我出招还要提醒你不成?”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消失,借助周围的树林挪移躲藏,蓄势待发。
闹了这么一出大戏,想要悄无声息的摸进山寨是不可能了,只希望韩峥他们有另一手准备。
如今他最想做的,只是跟今日中年汉子倾力一战。
苏孟有种预感,北境十年,打败百余名罪奴,都未必有今日益处大,说来也是,北境罪奴空有蛮力,在出手章法路数上,可以说是半点都无。
早听闻外界武人,手段繁多,有些路子野的,比起一些道门正统练气士,动起手来还要花里胡哨。
因此这一场的劣势,未必没有想多看看这男人底细的意思。
苏孟这会儿觉得差不多了,瞧够了也就没必要再等了,否则那个嘴上尖酸刻薄的家伙,不知道又会怎么阴阳怪气。
气势陡然转变,少年腰脊微微弯曲,双手成爪,像一头扑食猛虎,从树上跃下。
这一扑的杀力,其实算是摸到了五境的门槛,那中年男人察觉得不晚,但也没法全部避开,匆忙抬手抵挡。
滋啦!
乌蚕丝编织成的外袍碎裂成片,苏孟一击没有建功,略显诧异之余,没有选择退避,双手握拳,接连捶打出去。
一拳重过一拳。
三当家心悸不已,步步后撤,沉气凝神,调转体内磅礴气机,附在凶猛拳劲上,与苏孟来了个硬碰硬。
清脆的骨裂声从少年体内传来,那支右手手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垂下,男人嘴角刚要露出笑意。
苏孟神色微凛,左手成拳,趁着男人得意之际,以拳打在其咽喉上。
男人被打得气机大乱,顾不得锤杀少年,连忙向后退去。
韩峥见到这一幕,冷冷笑道:“他已经死了。”
魏舟不明所以,至少在他看来那男人是占了上风的,没看到苏孟......
读书人忽然愣住,那处本该站着个重伤少年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林间枝头,苏孟不理会骨头茬子都露出来的右臂,紧紧追着那位三当家。
“留下他的命,有用。”
声音入耳,苏孟停下脚步,投来询问目光。
韩峥没搭理他,推了**边的贾平,没好气道:“还跟木头似的杵着干什么?”
后者脸色一黑,很快闪身追上那中年男人,手刀劈晕,同时以七片树叶,斩落哨楼上的七名山匪。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至极。
苏孟呆立在原地,额头上汗珠涔涔,这位落魄藩王,如此厉害?
“怎么,这就吓坏了?”
韩峥带着书生走近,笑呵呵道:“迈过了七境天堑的纯粹武夫,飞花摘叶,都可杀人,早就跟你说这是位难得一见的强者。”
贾平脸色不大自然,讪讪道:“现在怎么办,直接杀进去?”
出乎意料的,韩峥摇了摇头,“你去盯住山寨,只要肯蹲住别挪窝,不急着杀人。”
说着,忽然望向魏舟,沉声道:“魏先生,山匪人数众多,我怕贾平一人看不过来,能否劳烦你......”
不等他说完,魏舟已经肃容,义正言辞道:“我辈读书人,这等义举,自然当仁不让。”
送走了两人,韩峥寻了颗枯死的老树,掏了个洞出来,将三当家跟那稚童关进去,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说了句‘跟我来’,就一声不吭的走开。
苏孟跟着后头,一边龇牙咧嘴,手臂骨骼碎裂的极为彻底,之前是生死拼杀,不得不忍着,现在危机退散,疼痛感席卷上来了。
回到藏在山坳中的马车内,韩峥才神色稍缓,道:“你再运转一次功法。”
苏孟依言而行,可很快就愣住了,窍穴气府间,有一缕陌生的清凉气息,萦绕寰转,经久不绝。
原本如小溪流般粗的武道气机,经过那股陌生气息后,没有粗壮多少,却是变的极为凝练,比他这么些年挨打造就的根基,还要夯实数倍。
韩峥悠悠一叹,眼神复杂道:“果然,进入大周国境,这份气运开始回馈滋养你了。”
“小子,日后武道一途,你会走得无比顺畅,至少在八境门前,不再有半点门槛了,感觉如何?”
苏孟闻言愣住,打小听闻有这份气运在,可现在才切切实实体会到它的好处,这认识到这东西的珍贵所在。
韩峥观他神色变化,忽然冷笑道:“万事有利有弊,你独占了这份气运,注定要受人觊觎,大周朝中那些皇亲贵胄,士族公卿,可不会介意自己的晚辈福泽太多。”
“还有,你小子占了,别人就没有,懂吗?”
韩峥笑容和善,继续泼冷水,“大周钦天监,有一群剑走偏锋的练气士,专修望气之法,你这份大道气运,隔着成千上万里,都瞒不过他们。”
苏孟听懂了,他脸色变得雪白,通体冰凉,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份天赐的气运,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天底下最揭不掉的一张催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