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个视频里只有陆茴的侧脸,谢燃还是依依不舍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她死后,谢燃才发现她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
思念如潮,融于血骨里的深情,姗姗来迟。等他悔恨,为时已晚。
谢燃几乎每天都会梦见陆茴捂着被掏空的后腰,眼泪汪汪大哭着和自己说她好疼。他在梦中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伸手想要抱住她,抓到的只有一把空气。
关掉视频,谢燃厉声厉色将秘书叫了进来。
秘书瞧着总裁脸色不对,眼睛发红,藏着摄人的锐气,肃杀冷漠的气息将他冻得哆嗦,下意识以为自己的工作做的不好,他立马道:“谢总,您吩咐的事情,公关部刚才已经办好。”
谢燃抬起头,眼眸猩红,用来呼吸的胸腔扯着疼,他说:“不是这个。”他哑声道:“我要你把她的全部信息发给我。”
秘书不由得发怔,“您指的是?”
这个她是谁?
谢燃吐唇:“视频里的女人。”
秘书将愕然藏在眼底,虽有好奇,却闭口绝不多问,“好的。”
谢燃紧接着给了一个期限,冷冷地说:“半个小时,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办不好这件事,你明天就可以去人事部办离职。”
秘书也不知总裁怎么忽然就对视频里的小明星感兴趣了。
若是生气,也不该如此大动肝火。不过他此时也没时间去做别的猜想,出了总裁办公室,表情严肃和其他同事说了这件事。
不到半小时,秘书就把陆茴的所有信息打印到了几张4a纸上,交到谢总手里后,悬在他头顶的剑才平安落了地。
as集团的声明,是下午六点在全平台发布。版头是严正声明四个大字,落尾是总集团的公章。声明通篇严厉斥责造谣集团总裁私生活的用户,并且已经进入追责的法律环节。
这个声明一出来,看笑话的人就更多了。
#最快的打脸# #大型碰瓷失败事故# #倒贴失败的社死现场# 等等缺德词条前,齐刷刷跟着陆茴的名字。
不仅只有网上的人在嘲笑陆茴这幅倒贴的德行,圈内人也跟着吃瓜看笑话,微信建群在线热聊。
那位月姐感觉出了口恶气,“我看陆茴心里就是没数,糊还是照样糊,想倒是挺敢想。”
“哈哈,我今天和广告商对接完看见热搜差点笑死,天呐她到底长没长脑子啊?黑红的前提是要红啊,还没水花就折腾这么多幺蛾子,接到戏也是白接。”另一位圈内人在群里发了语音。
月姐心情不错,笑着说:“也不知道她这脸被扇的疼不疼,”
陆茴还真的没什么感觉,看见澄清声明后,她甚至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吓死她了,因为那些可怕的巧合,她自己都快说服不了自己。幸好这位谢先生及时辟谣澄清,她才能逐渐打消疑虑。
对于那位挖她肾的男主角,陆茴真的害了怕了。
那时她已经松口答应给女主角捐肾,还是被男主强制带到医院住院,病房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保镖二十四小时全程监控她的动静,她被控制了人身自由,连病房的门都出不去。
系统都夸过她一句你好牛,能忍常人不能忍,其他做任务的人走不到这个剧情就撂挑子连夜跑路,只有她撑到了最后!
所以无论是来自网友的吐槽还是同行私下的嘲讽,都伤不到陆茴。
等剧组开工的日子里,陆茴天天上网冲浪,还会把一些骂她的话截图下来,发给林桐看,表示:【这些网友说我是蹭批,他们还挺有梗的哈哈哈。】
林桐:【......】
林桐:【这不是在夸你,是在骂你。】
陆茴:【我还会怕被骂?】
林桐:【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林桐:【很好,有未来大明星的觉悟了。】
网友们通过陆茴在微博上点赞的各个冷笑话精选和快手必看视频,发现她的心情并未受影响。网友不得不服陆茴的心态,世界吵吵闹闹,仿佛与她无关。真是好拽好牛批。
在家抠脚的这段时间,陆茴花了两天摸透剧本,然后心安理得继续躺尸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
连着一周,她母亲的连环电话疯狂轰炸她。
她万般无奈接了母亲的电话,对方说:“今晚回家吃饭,你父亲提起你好几次了。”
“妈,我没有空。”
“无业游民有什么可忙的。”
徐琴女士是把陆茴当名媛培养的,当然看不上她现在的职业,之前颇有微词,如今狠狠奚落。
陆茴沉默着。
徐琴女士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嫁进盛家,她说:“我知道你在外面租了房子,短租三个月,马上就要到期。”
她说起这些了如指掌,“你的卡也被我停好久,应该没有钱继续在二环内继续租两室一厅的住宅,闹够你就该回家了。”
陆茴从来不晓得原来徐琴女士竟然会这么在意她这个拖油瓶。
徐琴这回对她展现了足够的耐心,“我知道你觉得你的哥哥姐姐对你有意见,不喜欢你,但是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想,陆茴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无理取闹就相当幼稚。”
陆茴回了个很叼的字——哦。
徐琴威逼利诱她今晚一定要回盛家。
陆茴没说去不去,挂了电话后她想了下,当初搬出来好像确实是因为盛家人不喜欢她,尤其是盛朝明看见她就一副倒霉胃口。
如今仔细一想,她搬回去也没有损失。
陆茴已经到了超脱的境界,她回盛家住,添堵的应该是盛朝明和盛怜。
省钱又能膈应别人的事情,陆茴当然要做。
于是,陆茴当天晚上就叫了货拉拉帮忙搬家。
皮卡货车哼哧哼哧开到别墅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下,货车老旧,灰头土脸。保安不客气盘问司机。
陆茴下车露了个脸,保安才把人和车一起放进去。
盛朝明当天在家,他被货车的机械噪声吵醒,穿着睡衣满脸火气下楼,看见小货车的瞬间,脸都绿了。头顶竖起两撮头发,气的不轻。
盛朝明长得一双瑞凤眼,斜着眼睛冷冷朝陆茴看过去,阴阳怪气的嘴脸刻薄,“前几天骨头不还硬的很,说再也不见吗?”
陆茴指挥着司机把纸箱子陆陆续续搬下车。
盛朝明抱着双手,讥讽道:“这才过去几天,就灰头土脸的跑回来。”
陆茴给司机付了钱,转过身来看着盛朝明,对他笑了笑,“所以看见我回家,你开心吗?”
盛朝明掀了掀薄唇,“当然不会开心。”
陆茴拍拍手,“太好了,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盛朝明说不出陆茴身上的具体变化,但是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个妹妹就是变了。以前她哪里会这么对他说话。
她的眼睛有对他的仰慕、尊敬和渴望。不似现在清冷如井中月,淡漠疏离。
盛朝明忍着心中的不爽,懒得再理她。
他清楚陆茴渴望得到家里人的认可,想要他们接纳她这个外来者。但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陆茴多么的低声下气,做了多少的好事,都别妄想收买他。
之前陆茴从盛家搬出去住的时候,盛朝明就不相信陆茴说的话。果然如此,她还是那么喜欢犯贱。
陆茴把整理好自己的卧室,发了一身汗。
徐琴对女儿肯听话乖乖搬回来这件事是满意的,觉着她还是捏在自己手里的小鸟儿。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餐。
盛伟才对继女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他是不喜欢落人口舌的男人,继女搬出去的住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他才让人把她叫回来。
盛家谈不上对她多好,但也绝没有亏待过她。
盛伟才之前多少觉得陆茴有些不识好歹,不过现在她既然肯回来也算识相。
陆茴晚饭没吃饱,厨子做的菜不合她的口味,她也没动筷子,徐琴暗中给她使了好些眼色,她都当作没看见,把人气的牙疼。
陆茴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委屈自己。
经历了一遭生死,其他都是浮云。
她旁若无人去冰箱里搜刮一堆进口零食,霸占了楼下的客厅,边吃边看电视节目。
盛朝明看不惯她这副相道,动动嘴皮子让她上楼。
陆茴也没动,她咔嚓咔嚓咬着薯片,边说:“哥哥,是你三顾茅庐求我回来的呀。”
盛朝明脸红了又白,感觉肺都要憋死,气的快要爆炸。
“真有本事你可以不回来。”
“那我没本事呀。”
“.......”
盛朝明稍微瞥了眼电视机,荧幕上是陆茴刚出道演的一个女配角。她表情浮夸,双眼没神,演法夸张做作。
他嫌弃挪开眼睛,真心觉着就这样的演技,这辈子都与“红”这个字没有缘分。
盛朝明当即头也不回上了楼,用力关上房门,隔绝她的声音。
陆茴凌晨一点才欣赏完自己曾经的剧,伸了个懒腰,说:“我以前好像演的确实不怎么好。”
空旷的客厅,没有声音。
陆茴恍然回过神,现在已经不会有系统在脑海中回答她的话了。
回盛家的第一个夜晚,陆茴睡到第二天的早上十点钟才醒来。
她下楼时,盛朝明已经坐在餐桌上准备用餐,清贵高冷的男人朝她看来的眼神些许奇怪。
阿姨做的是中式早餐,而盛朝明比较偏爱西式,难怪他大清早脸色就这么的臭。
陆茴倒是很爱喝粥,端起碗拿着勺,吃的津津有味,“陈阿姨,海鲜粥很好喝。”
“小姐喜欢就好。”
盛朝明金贵挑食,一口没碰不合胃口的粥。
他记得陆茴在家的时候,知道他们吃不惯阿姨做的早餐,都会提前起床另备一份。
盛朝命以为今天也是如此,可陆茴居然起的比他还晚。
陆茴擦了擦嘴,“陈阿姨,我出门了。”
盛朝明被她当成空气处理。
男人僵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用力拧着眉头,忽觉火大,越想越觉得不爽,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