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刘可可逐渐适应了公司的环境。
她按部就班地签到签退,认真地给各单位分发报纸,仔细地打扫好接待室、会议室、报告厅的角角落落。这些琐事对从小做惯了家务的她来说不在话下,而且她生来就有一股子大家闺秀般的气质,即使端茶倒水也显得端庄大方,从未有过任何失礼和闪失。
三个月下来,连一向挑剔的综合部主任严加苟也对刘可可盛赞有加,觉得自从刘可可到了办公室后,一切都变得让他省心多了。当然了,严主任素来以“让领导放心,让群众不满意”为行为指南,平时专注于挑剔卫生打扫的干不干净,对领导服务周到不周到——而他的水平也就到此为止,其它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莫测高深。
周一家,她虽然不经常去,但是偶尔想小妙妙了,也会利用周末时间,买个小玩具或拎点零食去看看可爱的周妙妙小同学。小妙妙永远对她亲切有加,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满世界喊着“姑姑,姑姑”。
而乐佳每次都会重复一句:“我再一次发出警告,我们随时欢迎你来,但一点都不喜欢你上这儿来还要买东西。”
刘可可当然知道乐佳绝对出于好心,怕工资不高拖累很大的她破费,可是让她空着手去,她会感觉万分的不自在。
偶尔碰到周一在家,刘可可也一点都不感到拘束,自从那天晚上周一严厉地训过她一次后,在她眼里,周一便像长兄一样宽厚。
这个家温馨、和谐、生动,刘可可每次以客人的身份到来,都会带给她一些快乐,满满的快乐。
每当他们问起她的工作,她总是说:好极了。”也省得他们若是一旦听到身边是王梅花那种人渣,会为她担心。
至于这个王梅花,真的是一个让自己深感头疼的人。
刘可可听公司的老员工暗地里议论过,也不知哪个有眼无珠的发掘了这朵奇葩,并把这等货色拎到了综合部的台面上,听说是她上面有人,具体有啥人,谁也没搞清楚,只是看到了她的飞扬跋扈。便有人猜测,王梅花的祖上可能是东厂得势的太监抱养来,一手*出来的孩子,心理极其阴暗,多少代之后,那点禀性也会像刻在骨子里一般,代代相传。
要不然,哪里会这么招人烦?
刘可可有时候会天真地想:要是这个公司多个乐佳,少个王梅花该多好。可是,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圆满的呢?
王梅花依旧对刘可可抱有仿佛与生俱来的成见,当然,这不能怪刘可可,因为,王梅花对所有美的东西都抱有成见。
虽然她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她也不过刚产假后归来五个月,但岁月并没有给她保留少妇应有的一切,恰恰相反,粗糙得如刮了毛的猪皮一般的皮肤,一张酷似男人的壮硕的脸上,长着一双永远不能给人带来丝毫舒适感的三角眼,眼角垮塌似的下垂,目光像不知疲倦的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并且随时锁定自以为碍眼的目标。
自从刘可可来了之后,便在无形中成了她眼里最大的障碍物。
王梅花粗壮如耗牛的体型和拥有纤细身材的刘可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对比,导致她的嫉妒如洪水猛兽一般,在阴暗处滋滋增长,简直要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
一开始,她特别希望盼望以及渴望刘可可在工作中出点差错,给她积攒一点去告状的资本,而自入职以来谨小慎微的刘可可偏没给满足她胃口的机会。
这样一来,王梅花对刘可可就像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只好整天借助自己“正式工”的身份,对“临时工”刘可可横加指责无事生非。张口闭口都是:“你一个临时工,如何如何……”
每听到这话,刘可可都恨不得把杯中水,或者是手边任何一件东西,朝着那张丑八怪的脸狠狠地扔过去,把她打个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可是,刘可可没有,初来乍到的她只是忍着,忍着,也不知忍无可忍的那一天在未来的哪里?
刘可可实在不想惹怒王梅花,她尽量躲着避着,把工作去做好,做的更好。却不知,她做的越好,那个女人嫉妒的火苗就越旺,简直旺到要烧坏自己的胸膛。
王梅花嫉妒刘可可的美貌、身材、细声细语,甚至嫉妒刘可可能有出入会议室、接待室给领导端茶倒水的机会。
以前那个相貌远不及刘可可一半漂亮的女孩已被她气走了,这个刘可可什么时候才能走呢?
在这个问题上,她好像永远没有脑子,殊不知,就算走了刘可可,也会换来王可可、李可可、张可可的,怎么轮也不会轮到她王梅花。
蠢人总是缺少自知之明的。王梅花也不例外。
终于有一天,让她等到了一个自以为是天大的机会。
那天省领导来公司视察,王梅花趁着刘可可去洗手间的空,一把拎起暖水瓶溜进了接待室。她挤出自以为最殷勤的笑,迈着最轻巧的步伐,却不知在别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踮着脚尖摇摇摆摆的肥鹅,然后用发面火烧一样肥硕的手,亲自给各位领导一一倒上水,指尖还笨拙地翘了个兰花指。
王梅花自以为自己做的完美无缺,却浑然不觉总经理已变了脸色。
严加苟看到拎着暖水瓶从接待室里喜滋滋地走出来的王梅花,心里一惊,顿时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狗一般,悄悄走到了接待室门口。果然他刚一露头,老总便走了过来。
老总见到他后满脸阴云密布,暴风骤雨般的责备最后化作了一句:“叫刘可可来倒水。”
接待室外的角落里,王梅花还从没喜悦中回过神来,她抠着指甲,阴阳怪气地对刘可可说:“你一个小小的临时工,永远成不了这个企业的主人。”
企业的“主人”王梅花正在洋洋得意,便被风一般冲进来的严加苟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大意是奉劝她以后别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场合都想往上凑,翻天了吗?
严加苟恨不得把王梅花一把掐死的样子,全然忘记了当初慧眼识宝般把王梅花从车间里捞出来、并给了她综合管理这个肥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自从两个人凑一块后,就像王八看绿豆一样,看对眼了,一个是狗一般愚忠,另一个则比狗还要忠诚,两人臭味相投,更因为两人都有一手无师自通的功夫,那就是给领导打小报告,故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两人简直从一见如故彼此欣赏到了惺惺相惜的地步。
严加苟对王梅花的一顿训斥,王梅花洗耳恭听,全盘笑纳,一转身却把所有的恨全部集中到了一点,这个点就是刘可可。她恨刘可可,从这一天起,简直到了入骨三分的地步。
她再也不能容忍刘可可像仙女一样在她面前飘来飘去了。
没几天,她果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或者不是馊主意,而是恰巧有了那么一个栽赃陷害的机会。
话说坐月子的王梅花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一枚驼鸟蛋,那巨大的体型,走起路来就像企鹅晃动,或者说,那不是迈步,而是向前挪步。当然,只要严加苟呼喊一声,她就会像变魔术一般,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能成为推动她前进的动力。
综合部就是一个杂货铺,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要管,平时搞好接待、创城组织扫街、天天文件传阅,动不动材料起草、少不了的上传下达,车辆调度、还有领导们心血来潮的临时调遣。
现在,除了材料起草——也就是秘书一职暂无专人专职,且暂由宣传科代劳外,其余的活都由严加苟、王梅花和刘可可共同分担着。
很忙又急的情况下,严加苟常常是以“咆哮哥”的面目出现,王梅花常常以“狮吼姐”的嗓门现身。
星期一,“狮吼姐”王梅花在喂奶时间快到的时候,不着急回家,而是在原地团团乱转,一幅丢了金银财宝的样子。
严加苟问:“你怎么啦?怎么还不回家?”
严加苟不问则罢,一问之下导致王梅花突然像精神病发作一样大呼小叫,说自己的金项链丢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自己今天哪儿也没去,就在办公室里,肯定是出了内贼。
她句句剑指刘可可,刘可可有口难辩,严加苟一时不明所以,只大手一挥,说了句:“别随便乱说。”
刘可可从来没发现她戴项链,即使戴上,她也觉得戴在王梅花这种人的脖子上,绝对比不上戴到一条粗壮的狗脖子上好看,就在她大呼小叫快要泼妇骂街时,就在恰好其它部室的人来要派遣车辆。刘可可忽然发现,在王梅花扭动的头颅下面,突然有点金星一闪,就是那么若有若无地闪了一下,却被刘可可捕捉到了。
刘可可说:“你还是摸摸你脖子褶皱的下面吧。”
王梅花摸了一下,就在那几道滚滚横肉下面,被掩埋的项链找到了。
王梅花当即气馁,找不出借口指桑骂槐了,只一味地令人作呕般地憨笑着。刘可可借故出去了,她真的是难以忍受有王梅花的污浊空间,讨厌和王梅花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不过,也许是上天看到了她的不幸遭遇,很快,便为她派来了一个让她惊喜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