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毅冰依言披上外套,张亚走过来,程毅冰刚想弯腰说“对不起”,看到是张亚,不觉愣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直了直。
张亚想拍拍程毅冰的肩膀,像兄弟一样,说一声:“你已经尽力了,我体谅你支持你,我们一起把这件事故尽量往最好的方面处理吧。”
但张亚没有,他在闪念间,觉得自己若是这样,在程毅冰看来,会不会更像“施舍”?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施舍”更让他颜面扫地的了。
所以,张亚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伸出手的方式,让程毅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平等,“您好,程总。”
“您好。”程毅冰简单地与张亚握了握手,他不明白现在张亚突然空降到他面前干什么?是嘲笑他吗?还是为曾经的被排挤报仇?亦或,有更坏的消息,替董事长前来告知要撤去自己的职务,让张亚取而代之?
程毅冰想到这里,顿时少了一半的萎靡,在程毅冰看来,或许这世上再没有比棋逢对手更让自己精神一振的事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张亚轻轻地问。
“很糟糕,到处都是来查体的病人,也来了不少的记者,你快闪开吧,要是被拍到RY集团总裁的儿子在事故发生后,找程毅冰闲聊就不好了。”程毅冰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一起想一想解决的办法,争取把事故造成的负面影响减少到最低好不好?”张亚很平静地向程毅冰问道,是咨询的问句,而不是让他执行的祈使句。
程毅冰岂是听不出好歹的人?他听出张亚的诚意,吐了一个字:“好。”
“那程总目前想到比较好的解决办法了吗?”张亚又是一个问句。有时候问句真是最聪明的句子,它能让对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尊重。
“医院里应该进来了不少记者,他们到处抓拍,向那些轻微点的病人或重一点的病人家属咨询着事故的真实情况,这些人要么声泪俱下,要么义愤填膺,要么要求补偿,记者利用这些镜头和采访,会制造出很多不利于集团公司的消息。我当过多年记者,还算稍微懂得一点规避新闻危机的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事态扩大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程毅冰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惊的小秘书忙问:“程总,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先不要吃。”程毅冰答。
“可是,你从事故发生后,到现在滴米未进呀?”小秘书关心地问。
“没关系的,我处理好手头事务再说。”程毅冰告诉小秘书。
“那好吧。”小秘书一边说,一边自作主张地拿纸杯接来两杯水,递给程毅冰和张亚,张亚摆摆手,说,谢谢,我不渴。而程毅冰接过来,把水一饮而尽,像是恢复了力气一样说道:“现在,我们去查看一下因这起事故造成住院的人吧。”
张亚也早已想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先去看望一下病人,是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他提出这个问题,怕程毅冰否掉;好在程毅冰和自己想到了一个方向,也提出这个建议,张亚当即表示同意。
……
病房被中毒颇深的人占满,张亚和程毅冰两人一再向各个病房的病人家属保证,一定要确保身体无恙之后才能出院,在此期间,所有住院费用和误工费用均由RY集团分公司承担。
程毅冰直冒冷汗,他知道这会是一笔庞大的费用,他贸然许下这样的承诺,不知道分公司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承担的起?张亚这样说的时候却是情真意切,仿佛钱随时能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踏出第五间病房的时候,程毅冰问:“这么多的费用,分公司目前无法正常运转,承担起来会很吃力,甚至根本吃不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误工费去掉?”
张亚却回答:“这笔钱会由RY集团总公司承担,这是董事长特意交代的,他希望你能快速振作起来,早点恢复分公司的生产。”
“你是集团总部派下来的钦差大臣?”程毅冰心里既感到关键时刻董事长给他的温暖,也隐隐约约觉出张亚潜在的危险。
“董事长让我来协助你。”张亚真诚地道出实情。
是协助而不是接替,程毅冰听的很清楚。可他同时也在怀疑,董事长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下的一盘慢棋,让张亚慢慢熟悉,趁乱树立威信?
程毅冰非常清楚,依自己平日里在集团总部的表现,那些副总们早就想有一天有新人取而代之程毅冰的位子,让程毅冰像一只斗败的狮子一样败下阵来,他们则群起而攻之,把程毅冰的傲气彻底打下去,最好此人从此不再出现。
“你刚才说到规避新闻危机,该如何规避?程总如果想到了好方法,不妨说来听听。”张亚看着程毅冰,希望他能想出好办法。
“想办法转移人们的注意力,顺导人们的另类思维。”程毅冰脱口而出。
“我没接触过新闻,但是程总的话我也听懂了一些。”张亚回答。
“现在要做的,是继续把病房里的病人看完吧?”程毅冰建议。
“好的。”张亚很配合。
第六病房与其它病房并没有什么两样,程毅冰和张亚步入到病房里,病房并排着三张床,第一张床上是个小孩,此时刚拔下吊瓶不久,正在床上蹦来蹦去,看上去绝无大碍;
第二张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正在家人的看护下*着,按说中毒并没有这种症状,看来这老太太是想把其他的病一并治了,反正用的是RY集团的钱;
张亚和程毅冰与两张床上的病人各自交流了一翻,无外乎是些“敬请放心,集团绝不会不管你们”、“事情过去之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安慰语。
第三张床上的人是个女的,面朝里躺着,看不到脸面,只看到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间。不过看头发的长度和光泽,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吧。
她没有家人陪床,只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程毅冰和张亚走到床的另一边,看到侧卧着的那张脸,不禁同时“啊”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