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就抓狂了,你们这是要搞什么啊?强迫签订仆从契约也就算了,还是十一个人一起强迫,我脆弱的小灵魂能承受你们这么多道契约一起来灵魂里刻画吗?
十一道灵魂契约印记在十一个神灵的控制下,开始以薛城的灵魂为战场,混战的同时,试图抢先可入灵魂,成为主人。
自己的灵魂成为别人的战场,这种痛简直超越痛彻心扉。
这一瞬间,薛城想,或许死了去幽冥,幽冥通道能够将这十一道企图与她缔结契约的印记抹掉吧?反正幽冥有小精灵,她的去了也不会差到哪里。
所以薛城几乎都放弃挣扎,隐约看到幽冥的通道向她开启,她不自觉的想要快点进去,脱离着痛苦的折磨,但当她接近幽冥黑乎乎的通道时,一刹那灵魂中闪过无数画面,画面中天空一个小点骤然放大,一个果体的男青年落在脚下……
“你的小刀,我帮你修复了。”
“我们去那座山顶。”
“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
被封印的画面一幕幕涌现,薛城的灵魂都忘记了被作为战场的疼痛,这一刻她泪流满面,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手那么烫。
当初在槐泉山,师父在山顶是启用了某种他们灵珑族的秘法,让他的肉身日日承受灼热的煎熬,换来生命的延长,或者还有能力的增长。
灵珑族人的寿命等同于凡人,师父当初被人扔到地球,一定预测到了自己的种族要遭遇巨大灾难,但他在短时间内无法回到这间隔了数万个世界的灵珑界,可能他的寿命耗尽都无法回来,为了活着回到家族,见到亲人,他启用了灵珑族特有的秘法,燃烧血脉或者是其它什么,让他的寿命获得延长,但身体和灵魂却要时时刻刻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灼热煎熬。
所以师父爱吃冰激凌,真的不是爱好,是需要。
那时候薛城眼界狭窄,法力低微,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今天,在这灵魂的绞痛中,她被封印的记忆全部解开,心境前所未有的通透,想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东西。
明白的一切的薛城,一抬头看到巨大幽深的幽冥通道就在眼前:我不能走,不能因为痛就逃避,我走了,师父怎么办!
薛城咬牙后退,但是她的腿却前所未有的沉重,几乎无法抬起来,每抬动一丝丝,就会加重灵魂撕扯的疼痛。
痛也要退!
薛城每退一步,就感觉身上有无数的锁入血肉灵魂里的枷锁被挣开,代价是她的灵魂被撕扯的面目全非。
这也要退。
前方幽深不见底的幽冥通道一动不动,等待着它的猎物。
猎物却在与天地规则挣扎后退,每一步抬起到落下,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整个世界的规则缠绕在她身上,想要阻拦她逆转规则。
第一步落下,天地变幻,千年已过;第二步落下,风云倒卷,百时间,白驹过隙;第三步落下,整个神星域微微颤抖,是恐惧的颤抖;第四步落下,神星域幻灭,薛城的灵魂回归肉体。
一方世界,若是不能用自己的规则约束其中的生灵,这方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幻灭的神星域化作能量,被灵珑图慢慢炼化,又是一千年。
乾坤篮世界,精灵族们在精灵巨木上蹦蹦跳跳。
斑灵们已经搬去比较阴暗的星系,没错,这个乾坤篮世界在吸纳了神星域后,成为一方星域,星域的面积还在增长。
血魔坐在桂花树下喝了一口精灵们酿的桂花酒,惆怅地望向星际:“我的本命法器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怜的血魔,一生炼制了两件本命法器,一件因为盘古那魂淡,只能愣生生的割断本命法器的联系,重新炼制一个。
第二个本命法器……
想多了都是泪啊,不如再喝一口酒。话说,精灵们,你们酿的这是酒还是果汁啊,为毛喝了七天七夜了,还是不醉,不行,我得去个厕所……
琼黄星域,灵珑小店。
眼眸更加幽深的燕揽夕端起碗,咬牙喝了一口,嫌弃道:“你就不能想办法提高一下自己的厨艺吗?”
江雪拿着木质的汤池给燕揽夕加了一勺汤道:“你就知足吧,我都给你做了两千年饭了,要不你再换个厨师?”
燕揽夕端起碗接着喝汤:“算了,你接着做饭吧。”想起那些来应聘的仙厨们作出的东西,燕揽夕觉得自己的胃翻滚了一下,虽说江雪做的东西不怎么好吃,但至少吃了不会吐的。
吧台后面,精灵姑娘望着这边两个帅哥,看了两千年都没觉得厌烦,而且燕揽夕师父越长越好看,简直让人挪不开视线。
轰小屋外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整个星空都在动摇。
精灵姑娘有点心惊胆颤,其实很想凑过去找那个男人庇护一下,或者借着害怕占一下美男的便宜,可是最终没敢过去,自己抱着吧台瑟瑟发抖。
江雪望着窗外时而亮如白昼、事儿黑如深渊道:“神劫终于开始了吗?每个人的神劫都会怎么浩大吗?”
燕揽夕都没有向窗外看一眼,依旧安静优雅地吃着根本不好吃的汤。
精灵姑娘颤抖道:“这是有人在渡神劫吗?”
江雪温和地冲她笑笑道:“是的,这应该是我妈妈在渡神劫,我已经三千多年都没见过她了,这次终于可以见到了吧?”
薛城的神劫持续了七十七天后结束,她正式晋身为一位神境的神士,但是因为神星域已经幻灭后被炼化吸收,而才是神境,又不能去灵界,所以渡完神劫后,她又回来了。
关闭了两千一百一年的灵珑小店门再次打开。
江雪走出小店,等在星空轨道外。
薛城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江雪,已经化灵的江雪。
“小雪?!”薛城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年轻而阳光的微笑不会错,“我师父呢?”
江雪道:“师父在屋子里喝汤,妈妈您回来就好,师父刚刚还嫌弃我做的汤不好喝。”
“你也想起了丢失的记忆?或者,你的记忆从来就没有被封印?”
江雪道:“不,我们的记忆都是被您连带的,只要您想起来,我们的封印自然已经没有意义,便也解开了。”
薛城道:“嗯,好的,我们快回去给师父做冰激凌。对了,你都化灵了?!”
她在神星域辛辛苦苦两千多年,差点连命都丢了,才混到神士,一回头,却发现儿子都化灵了,这简直……实在让人够沮丧的。
江雪笑笑:“我资质好。”
薛城:“你怎么不去灵界星域?”
“这不是您和师父都在这里吗?”江雪笑问道。
薛城与江雪说这话,脚下不停踏空而来,进了小店,看到燕揽夕师父还好好坐在那个位置,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但下一刻,师父俩字还没叫出声,薛城的心又悬了起来。
师父比两千年前更加美了,那幽深墨黑的眼睛,那无可挑剔的俊美脸庞……如果看着两千年前的师父,绝对无法想象一个人还能再如何完美,两千年,他却不停的朝着更美完善。
本来,越长越美丽是人梦寐以求的追求,但是此刻的薛城,一点都不为师父高兴,因为她牢牢记得,苏玲公主曾经说过,灵珑族的叔叔说,他们灵珑族人与其他种族不同,他们每个人出生后,都会向着完美进化,当他们进化到最美丽的时刻,就是他们生命的终点,他们就要回归灵珑族地长眠了。
师父虽然用秘法减缓了这个完美进化的过程,可是这一天还是在慢慢靠近,越来越近。
冰雪聪明如江雪道:“妈妈,有什么不对吗?”
薛城顿了一下道:“没……没有。师父这两千年过得还好吧?”废话,肯定是不好的,从燕揽夕抬头眼神中瞬间闪过的无尽高温就可以知道,他时时刻刻承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燕揽夕道:“神星域应该收集到了不少神级材料吧?”
薛城惭愧道:“一开始进入神星域,弟子是见什么收集什么,但都是一下低阶的神级材料,后来弟子进入突破阶段后,神星域渐渐幻灭,弟子什么都无法留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幻灭。包括神星域的所有生灵,他们竟然都无法逃离神星域,只能眼睁睁的、绝望的等待着与神星域一起幻灭!”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薛城心有余悸,整个星域的生灵连同星域一起灭亡,真真正正的世界末日,竟然没有一个生灵可以逃出去,那时候,身在神星域的薛城以为自己也会跟着神星域一起幻灭,但是最终,她却开起来成神的步骤,整个神星域幻灭后,化作能量,成为她晋升神境的能量。
她甚至怀疑,神星域之所以幻灭,是跟她又某种关系的。
她曾经出手去幻灭中神星域中救自己人,希望起码救出苏玲、鹿元他们,可是她根本无法将他们救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们化作尘埃,当时那种心情简直无法描述。
若非薛城心中还有照顾师父这个坚定的信念和任务,她的内心怕是已经被摧残,所以说,责任才是人的活下去和进步的动力源泉。
江雪和精灵姑娘听闻,满眼的震惊,燕揽夕则喝了一口汤,淡淡道:“不用同情别人,死亡和无奈是每个生灵都要经历的未来,没什么好同情的。”
小店内一时沉寂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什么。
“薛师傅、薛姐……您真的回来了!”有个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薛城扭头看向门口,白鹭姑娘从门口跳进来,奔向薛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薛城最惦记的师父和儿子都没有给她的归来一个拥抱,倒是这位并关系并不算太亲密的白鹭姑娘给了她一个欢迎回归的拥抱。
白鹭激动地拉着薛城道:“太好了薛姐,只要您回来,咱们的琼黄星域星空站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繁华,只要您回来,我的打法客栈会再次发发发!话说,亏损了两千多年,我都快把本命法器赔上了啊姐!”
薛城拍了拍这姑娘的肩道:“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天留下来吃个饭吧。”
“这是真的吗?”这姑娘激动地都差点哭了。
薛城取出自己在神界收获最多的油菜花,先做了几分油菜花香冰激凌。
以她如今神境修为,即使灵珑点心神功还是12.0版,但做出来的美味却比之前更加惊艳。
冰激凌的外形归于朴素,有鹅黄的、有淡紫色的、有粉红色,呈半圆形,倒扣在小盘里。
燕揽夕的脸上出现很少有的动容,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别人可能没有注意,薛城却留意到,冰激凌进入燕揽夕口中时,直接燃烧起来的。
也就是说,她薛城的厨艺,还是追不上师父的需要。
薛城转身进入厨房,开始了潜心的研究,外界的一切,都大不过这方寸厨房。
江雪来了,外界的事情都不再需要薛城操心,她需要什么材料,都有儿子来处理,对于修真联盟的复仇计划,江雪一定会做得比她做得好。
但这些都无法抵消薛城内心的焦虑,她似乎感觉到时间在燕揽夕身上流逝的声音,当血脉燃尽的时候,就是他彻底归于消散的时候。
寻常生灵死后,灵魂还可以去幽冥,以另一种状态存在,但是薛城知道,在幽冥,从来都没有灵珑族的灵魂,所以薛城肯定,要么是灵珑族根本无法通过幽冥通道,要么就是,来自根本就没有鬼魂那种东西。
他们生就是生,死就是彻底的寂灭,走得干脆而完美,没有眷恋和贪婪。
所以苏玲爱慕的那位灵珑族树上说要回去死亡的时候,那么平静、那么优雅迷人。
师父可以从容不迫,不在意一切恩怨情仇,可是为人弟子,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师门被灭,仇人鸠占鹊巢却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