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所谓律法...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千余年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罪...不曾深究,不去深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如此,应当如此,大概如此吧。
李子章笑了笑,伸手从一旁碳炉上提起茶壶,为楚仲飞斟茶,继续道:“好,我姑且相信你,不过也无关痛痒,但是这对于张允这类子弟同样适用,我国律法森严,天下皆知,但这也是看面对是谁,张家权势这两年稍减,但武势也是极强,张允与那祁连的何永华有着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张家子嗣极少,张允乃是张家嫡系,下任家主唯一继承人,而那何永华却是邵国公不知多远的族侄,这也是你逼死他之后何志忠没有对你有其他举动的原因,气的只是你落了他的面子而已,但你对张允如此试试?纵使张允屠了一城,张家也有本事平了,这便是差距。”
楚仲飞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惊容,随后摇头苦笑:“殿下,你这不是再吓我吗?昨日我与淼淼姑娘就是走的近了些,按你说的,他必然报复,我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毕竟寻鹿远在秦佑,我师尊也不在身边,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大展手脚,现在这样别说大展手脚了,怎么得到张家原谅才是要紧!”
“你看我这院子如何?”李子章突然道。
楚仲飞一愣,然后道:“大,此处距离大门不下千丈远,若我没猜错,北侧那座矮山也必然属于您的后花园,换句话说,目之所及皆是宅院。”
“你说的没错,这座庄园占地二百余亩,内里各种宅院楼阁两百余处,屋舍四百余间,内有马场、狩猎场,陛下特许护卫两千名,佃户奴仆不计其数,每日光是口食消耗就不下百两黄金。”李子章说完一脸平静看着湖面,好似一切与自己无关。
“这庄园之繁华已经远超我的想象,从小到大,我见过最好的宅子也不及殿下这庄园的万一。”楚仲飞由衷赞道。
“送与你如何?”李子章头转回来,突然道。
楚仲飞一愣,随后摇头苦笑道:“什...殿下莫开我玩笑,这宅院我可没这福气住。”
“倒也不是逗你,若不是这院子乃是皇叔所赏,赠与你也无不可,你看这宅子能容下如此之多,容下你又有何难?”李子章话题一转,突然说道,语气认真,双眼紧盯楚仲飞。
楚仲飞这才反应过来,李子章绕这么多弯就是为了招揽自己,于是面露肃容,抱拳道。
“殿下,虽然现在我为医官,但我相信不用太久,你我日后必然同朝为官,到时候少不得过来叨扰叨扰。”
“你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你这不是我想要的。”李子章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湖边轻声道。
楚仲飞连忙起身,跟在李子章身后,不发一言,这便是身份带来的差距,上人不坐,下人不得坐。
“今日早间时候,徐寅达为娘娘诊断,皇后娘娘身体好了许多,脸色也已经有了红润,不过一日功夫已经能够下床行走,我们常与徐寅达接触,是个老顽固,轻易不夸人,不过这次虽然你不在,但是他对你言语间都有了钦佩之意。”李子章转过身认真看着楚仲飞。
楚仲飞面无表情,微微躬身,道:“这是过奖了,在下跟随师父多年,医术直到如今也不过初窥门径,登不得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到是皇后娘娘身体还未恢复,此时还需静养不宜多动。”
李子章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事我稍后会告知陛下,继续刚刚话题吧,那徐寅达对你的赞美,还有皇后娘娘亲自为你佐证,陛下龙颜大悦,就连邵国公都站出来为你请官,准备封你个男爵什么的,然而满朝上下,却有一人不同意,你可知是谁?”
“不知,在下入京不过两三日,人都不曾认识几个,殿下这可是等于问道于盲了。”楚仲飞笑道。
李子章点点头,也没卖官司,说道:“别说你想不到,就连我们都想不到,男爵虽是爵位,但就拿京城来说,里面男爵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随便一板砖下去,可能砸到的就是个什么爵,算不得什么,再加上你的医术确实惊人,就连世家一派都无人出来阻止,却有一人站了出来。”
楚仲飞不言,看着湖中鱼儿不停翻腾,一朵朵雪花开始飘落,要过年了,但是楚仲飞有种感觉,这个年...难过了。
李子章也看到了雪花,抬头望空说道:“接下来的话本不应该告诉你,不过京都知道的人也不少,你就当听我自言自语好了,当今圣上登基也有六七年了,至今无后,前些年有医官多嘴,透露出皇后至今都是处子之身,顿时京城对于陛下议论纷纷,入京两年已过,陛下至今没有诞下一男半女,所以现在不少人都在怀疑圣上是否...虽说这乃是陛下私事,我们作为臣子的不应当多言,但他也是皇上。
如今京都渐渐出现了两种传言,一是过些年如果圣上依旧无后,将会将皇位禅让给我兄长李佑廷,而且早年外界就有了传言,也不知是从哪传来的,天下皆说皇兄颇有先帝遗风,举止有度,是个守成之君,这些年这呼声也是越来越大,就连世家之中都有一些有这个意向。
第二种便是圣上会从宗族之中过继一人做太子,目前而言,只有兄长去年生了一位皇子。”
“听闻殿下的意思,此次出言反对的便是湘南王了。”楚仲飞皱眉沉思道,但是自己出道至今从未有过与与其交恶的记忆。
“你说的没错,便是我兄长,他说你医术高超,陛下已经封你为医博士,准其随时面圣,亦是恩宠,但你如今未立寸功,入朝为官未必合适,再者你年纪太幼,他建议再打磨打磨你两年。”李子章点头道。
“殿下说的没错,下官初入京都不久,身无寸功,突然为官确实不合适,还应打磨打磨。”楚仲飞嘴上虽是这样说,却是皱眉紧皱,李佑廷此举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
“你在京都边界收了一人是吧!”李子章突然道。
“张泽阳?这么说王家是支持湘南王的?”楚仲飞顿时恍然大悟道。
李子章一愣,笑道:“果然我没有看错你,世家之中虽以张家为首,但其中派系冗杂,这王家便是我兄长的重要臂助之一,当年张将军被杀一案疑点颇多,但主审之人便是王家上任家主王禹年,虽然这些年王家安稳了许多,不过我一直怀疑王家还是另有所图,只是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还不知道。
前些日子王家突然死了不少人,虽然没有证据,不过都猜测就是张泽阳干的,所以皇兄阻你也能理解。”
楚仲飞瞬时明了,点点头道:“我借宿张府,恰巧我师叔与其有旧,便将他委托与我
,顺便调查那案真相,至于杀人...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未曾有时间作案,其中必然有误会...”
李子章伸手打断了楚仲飞接下来话道:“他杀也好,不杀也好,对于我都不重要,我也没有告发的意思,我说这个的意思就是现在的你对于皇兄而言,重要程度远低于王家,纵然你身后站着寻鹿书院和一位元圣,但皇室同样有。”
李子章说完,楚仲飞眼角一跳,立马回复平静,笑着道:“前两日倒是见了万阁主,他还给了我个司佐的令牌,到是天下传闻的卫总管和秦统领未曾见到,甚是遗憾。”
李子章笑了笑,也没深入解释,两眼认真盯着楚仲飞,将其一举一动表情的任何变化纳入眼底,说道:“你是聪明人,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楚仲飞终于收起脸上笑容,认真的说道:“殿下是在和在下开玩笑吧,殿下与我推心置腹,我也不瞒着殿下,此番入京我也是带着目的而来,寻鹿书院如今处境天下皆知,仲飞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楚仲飞此话已经表明了自己还有寻鹿书院的态度,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做别人的幕僚。
“如果未来我登上那九五之位喃?你所求我亦能完成。”李子章神情严肃,盯着楚仲飞。
雪花越飘越大。
良久,楚仲飞才反应过来,笑着道:“雪大了不少,没听清殿下说了什么。”
“既然皇位要换人,为何不能是我?陛下允诺了你什么,我可以两倍给你,只要你和寻鹿愿意支持我!”李子章又说一遍,这代表不给楚仲飞任何逃避机会。
楚仲飞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显李子章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正了正型,出声道:“殿下厚爱,在下不胜感激,但在下此番入京只为平稳朝纲,殿下所说什么,下官听不懂,也不明白,更不想明白。”
楚仲飞也是直白的告诉李子章,你和李景谁是皇上他不管,他只管大唐局势平稳。
“如此...也好,至少你不会成为我的敌人。”李子章笑道,好像之前说的都是假话一般。
“殿下厚爱,仲飞当不得殿下如此评价。”楚仲飞躬身道。
能被李子章喻为敌人,足以看做是最高的评价。
“我年幼时就开始为国经商,若论修为,我自认不如人,但若论识人,大唐无人在我之上。”李子章说完,一股自信油然而生。
就在此时,庄园管家匆匆过来,在李子章耳边低声道。
李子章听完脸色一变,顿时对楚仲飞道:“我这边有些事需要处理,离吃饭还有一些时间,你自己先在院中逛逛吧!”
李子章说完不等楚仲飞回答便匆匆而去。
李子章前脚刚走,一名侍女手中捧着一件白色毛绒披风走了过来。
“楚公子,殿下刚刚吩咐,天气转寒,您的衣服有些单薄,让我给您送一件披风遮寒。”侍女说完将披风披在楚仲飞的肩上。
“多谢。”楚仲飞连忙道。
侍女点点头便转身退下。
楚仲飞坐回位子上还想喝茶,茶已凉,炉火已灭,楚仲飞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今日过来了,线索没找到反倒知道了一件麻烦的东西。
楚仲飞摇了摇脑袋将这烦心事抛开,向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