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记得年前拿起税银案吗?”林玉霄清清嗓子,环顾了眼四周,朗声道。
果然,林玉霄此话一出,其他朝堂百官也开始窃窃私语。
税银案事关重大,至今也只查出犯人的犯罪手法,但仅从蛛丝马迹之中,但凡精明之士都能看出,这很可能是世家做的局。
如今林玉霄再度提出此案,所有人都在猜测,这朱权怕不是世家安排在冯士为身边的奸细。
“朕自然记得,三十万两税银,诬陷我大唐有功之人,这案子朕一直记得,莫非此案有了结果?”李景道。
“陛下恕罪,此案未破,不过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可以看做是税银案的延伸。”
接着林玉霄就将楚仲飞当初发现此案的过程说了出来,文物百官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冯士为,冒领军功,这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陛下,昨日楚仲飞找到这件西凉人头案的关键证据,还请陛下传蒋泽福入殿。”林玉霄道。
“准!”
这是蒋泽福第一次进入皇宫,更是他第一次面见唐皇,虽然楚仲飞在林玉霄带他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宫里的规矩,但蒋泽福还是在见到李景的一瞬间,本能的跪了下来,头深深的砸在地上。
五体投地......
却见李景连忙从龙台上下来,伸手将蒋泽福扶起,叹了一口说道:“抬起头来,你是我大唐的将士。”
“陛下,使不得,草民就是个贱民,见到龙颜已经是天大的荣耀,怎么能让草民的污秽之气玷污了陛下?”
蒋泽福看了李景一眼,脸上却是显出了慌张之色,本能的后退,连忙躬身,根本不敢抬头。
虽然蒋泽福穿的是楚仲飞给他准备的华衣,甚至敢于同楚仲飞一起对抗贪官,但是骨子里还是只是贫民思想,皇帝就是他们的天。
李景闻言长叹一声,朗声道“朕曾听人说过一句话,甚是觉得有理,后来朕也想了许久,也有了些心得,今日就
拿出来与朝中诸公分享。”
李景轻咳两声,随后道:“我大唐与立国之初相比,国土增加三倍有余,人口更是有近两千五百万户,而这份功绩不是因为朕高作朝堂,也不是因为朝中诸公执笔挥斥方遒,我大唐能有今日繁荣富强,是因为我大唐有抛头颅洒热血的你们,有负重前行的你们,如果你们都算是污秽,那朕算是什么?
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朕才能与朝堂诸公在这金銮殿中侃侃而谈,蒋泽福抬起头来,朕的荣耀,亦是你们的荣耀。”
戚魏冉本就是军务出身,在这一刻仅是有些老泪纵横,就是何志忠也轻轻侧过头,以袖遮脸。
倒是不少世家人却是嘴角一挑,不置可否,但此时也不会出言戳破李景千金买马骨之意,那就等于彻底与军方闹掰。
蒋福泽也是满脸震惊,眼角湿润,强迫自己直起腰来,却看到让他这一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李景身着龙袍,双手合拢置于头前,身行九十度大礼。
李景是谁?一国之主,大唐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纵是何志忠王世平,未曾叛乱前,都要对其行礼。
但此时李景却对一个小兵,不对,准确的说是一个逃兵用了如此大礼。
但自古不缺杠精,总有人想要出来找茬,尤其是一些御史或是老夫子,整天逮到机会就会和李景说些君君臣臣什么来着。
不过李景却没给这些人机会,又道:“那人曾言,最让人安心的话是唐军来了,对于朕而言亦是如此,只有你们在,朕才睡的安心。”
蒋泽福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右手下意识的就像握向腰间,就如同当年镇压叛军一般。
接着就听李景道:“朕欠你一个道歉,一个迟来三十年的道歉。”
“不,陛下...我...”这一刻蒋泽福终于哭了出来,声音哽咽,但是说不出话来。
“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还请说清楚,今日朕要还的不止你的公道,还有
你十九名同僚,还有长丰村一千二百三十八人的功劳。”李景站直身子,眼神诚恳的看着蒋泽福,严肃道。
“草民丁当如实告知陛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蒋泽福诉说了一个为了军功以上千百姓头颅冒充军功的事,就是连何志忠都是露出了怒容,唯有冯士为神情冷淡,好像在听其他人的故事一般。
李景接过秘碟,看着其上还盖着当年冯士为还是偏将时将印,抄起竹筒,面若寒霜,直接砸在了冯士为的脸上。
“冯士为,你还想说什么?倒是朕小看了你,没想到你有如此气魄,一千条冤魂,这么多年你是如何睡得着的?”
“沉睡的找,亦如当年长乐坊之变一般。”
冯士为话音刚落,石破天惊,不只是李景呆了,其他百官也呆了,便是王世平都不由多看了冯士为两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长乐坊之变,算是唐渊帝不能被人提及的秘史。
当年烈帝有十数位皇子,但是够资格做皇帝的只有两位,一位太子朱王李绩,一位是当时的安王李优。
虽然烈帝突然暴毙众说风云,但当时能够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他们二。
而其中李绩呼声最高,就是因为李绩为人谦逊,行事果断,有着古之君子之风,又与朝中大臣交好,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大唐自古就有着传长的传统,可以说李绩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实永远狗血,意外又无处不在,烈帝死后,皇位空缺,但国不可无主,卫怀英以烈帝遗诏名义招李绩入宫。
所有人都以为李绩这次进宫是烈帝留下了早先留下遗诏,事关皇位归属,而李绩就是新一任唐皇。
李绩虽然太子,却有个不好的习惯,不喜住太子府,也就是东宫,一直住在朱王府处理朝事,烈帝说过几次,不过李绩一直克己及人,这朱王府可能已经是李绩最后的自由,所以烈帝也就特许了,因为他甚至皇宫中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