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国字脸,面容刚毅,从发冠到领口都是一丝不苟,就连鬓角的散发都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便是透过窗子都能感到此人依旧端坐,严谨到苛刻,脸上挂着微笑,却未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反而让人感到不怒自威。
这种人楚仲飞只在湘南王李佑廷的身上看过,但与此人相比依旧感到稚嫩,且没有此人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下官参见平溪王。”楚仲飞一见来人连忙抱拳道,一旁的萧筱闻言看了楚仲飞一眼,来不及多想连忙跪在了地上。
“民女见过王爷!”
“起来吧,地上湿,别受了寒气,倒是你,我记得你是楚仲飞吧,你认识我?”平溪王林玉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却不曾掀开车帘,隔着车窗,笑着问道。
一旁的骑士已经开始驱散围观的群众,给林玉霄留下说话的空间。
“未曾见过,但是平溪王的律法骑士却是听过,律法骑士身着黑衣银甲,分有两种,一为律,主护卫,一为法,主捉拿,以胸口绣有律或法进行区分,是先帝赏赐给王爷,天下人尽皆知此番荣耀,而能让律法骑士同时的护卫便只有王爷您了。”楚仲飞道。
“确实聪明,难怪陛下看好与你,你看那人应该就是你要找的凶手吧,刚刚有你的护卫过来,差点想要抢人。”林玉霄笑道。
楚仲飞顺着林玉霄指的方向看去,便已经确定了犯人,笑道:“手下不懂事,王爷莫怪,不过还是王爷神机妙算,人都不在跟前却已经将凶手捉拿归案。”
“好了,恭维就免了,等会你我到衙门里再说,这里人多,人多口杂不适合说话,倒是小姑娘,我刚刚听你可是准备参与仵作考核?”林玉霄笑着问萧筱。
“是。”萧筱连忙站起来答道。
萧筱虽是女扮男装,但是脸部线条柔和,有没可以做过化妆或易容,只要眼不瞎,基本就能看出来,林玉霄自然是能看出,于是继续说道。
“但是你可知道我大唐千百年来从未出过女仵作,准确的说,根本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便是仵作也是如此,你如此过去,大理寺连门都不会让你进,更不要说是考核。”
“怎么这样?”萧筱先是一愣,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后落寞的神情不以言表,红彤彤的枣子从手里直接掉地上。
“就是这样,仵作常与尸体打交道,本就是阴森之事,女子体寒,常与尸体打交道,也对身体不好。”林玉霄笑着解释道。
“可是我身体很好,我技术也是不差的 王爷求您给我个机会吧,我给您磕头了。”萧筱说着就跪了下来,说道,声音中已经带有了一丝哽咽。
“这是规矩,我大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仵作的出现,而且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年纪不小了,还是找了个人嫁了吧,女红才是你应该做的。”林玉霄说完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而行。
等马车走远,萧筱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机械一般的收拾这仵作箱。
楚仲飞站在看着都有些心酸,叹了口气出言问道:“你为何想要成为仵作?”
“我萧家是仵作世家,家里人世世代代都是仵作,而且我答应过我师父,如果我成为了大唐第一仵作,他便会将我收下,虽然现在他还不认可我,这是我的梦想。”萧筱认真的看着楚仲飞,眼中明确的说着不会放弃。
楚仲飞并非被这句话感动了,但却被那坚持的眼神有些迷住,绝非男女之情,那是一种对梦想的追求,一个被不少人碾碎了、揉烂了伴着柴米油盐一起丢掉的东西,就如同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找妹妹一般。
楚仲飞不由自主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去我府邸等我,现在放弃为之过早,这里是大街上,我不方便劝阻王爷,毕竟王爷所言非虚,女子为官绝非...算了,不过等会我还要面见王爷,我会再劝劝王爷,只要他开言,你便还能又成为仵作的可能。”
“真的?”萧筱一脸惊喜的看着楚仲飞。
“真的,至少你刚刚的验尸让我看到了你往日的努力,否则我也不愿意帮助一个嘴上强者。”楚仲飞对着萧筱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谢谢,谢谢,对了,我这还有枣...全掉地上了。”萧筱不停的鞠躬,一脸欢喜,想着将枣子递给楚仲飞作为谢礼,只不过枣子却随着她刚刚的失落都滚到了地上。
楚仲飞从地上拾起一颗枣子,对着萧筱笔画了一下,笑道:“不过落地而已,洗洗就能吃了,这些可比人心干净的多,这枣子真的很甜,回去好好等着,我回来大概要有些晚的。”
楚仲飞说着将枣子在衣衫上随意的擦了擦就丢进了嘴里,好在身上穿的是深色的衣服。
大理寺门前人头攒动,一旁的小门前坐着个师爷正在一个个的记录。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楚仲飞问道。
“恩?公子你不知道?今年的仵作考试?”王为
念解释道。
“这都快过年了还考试,原来是这里,这些个考生怕是就算考完也来不及回家过年了,对了,那刚刚那个叫萧筱的女孩也是参与这场考试?”楚仲飞想到。
“看样子公子还真不知道,往日里每年都会有仵作考核,今年确实比往年晚了不少,但这也是有原因的,去年年底大朝会的时候,陛下突然宣布圣旨,组建肃律衙门,亦有人戏称六扇门,统管大理寺、刑部和羽衣阁有关案件的部分,直到两个月前才定下这肃律阁由平溪王林玉霄来负责,这也是平溪王会在这时候入京的原因,所以外界盛传,今年考到仵作资格的有大概率会被留在这肃律衙门,所以来考核的人也比往年多了不少。”王为念说道。
“恩,虽然刚刚见过这平溪王,但我以前也听过,安西公主之夫,自小聪慧,擅长断狱判案,曾在先帝时期官至大理寺少卿、刑部尚书,其手下断过的案件不下五百件,却从未有过任何冤假错案,是个真正的断案高手,陛下任命这平溪王领肃律衙门,怕是有整顿刑狱之意。”楚仲飞低声道。
王为念四下低头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我听闻刑部尚书郭琦铭今年年底有意提前告老,恰逢前段时间又发生御史大夫周祎维辞官,在归家途中恰与马匪被杀,此案时至今日此案还未侦破,这也使得原本还在阻拦肃律衙门建立的声音小上不少。”
“一名前御史大夫死于匪患,至今未破...”楚仲飞喃喃重复一遍。
“而且我还听到过一个传闻。”王为念贴近楚仲飞低声道。
“什么传闻?”楚仲飞问道。
“据说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就是周祎维一直在支持着,辞官的时候陛下感其劳苦功高,赏了一百骑卫,结果都死了,都在传言可能是大将军动的手,两人之前可是没少在朝堂上争吵。”王为念道。
“那大将军是什么态度,就没出来解释?”楚仲飞问道。
“没有,这事当初闹的沸沸扬扬的,要说是不知道应该是不可能,搞不好真是大将军做的,不过没有证据。”王为念说道。
就在楚仲飞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名衙役匆匆从大理寺门前下来,对着楚仲飞抱拳道:“不知是不是左补阙楚仲飞楚大人。”
“我是。”楚仲飞点点头。
“王爷命我在此等候多时,楚大人还是快些跟我进去面见王爷吧。”衙役让出半个身位道。
“好,劳烦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