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诺挥出的那一拳只差很短的距离，短到像是已经触碰到了他。

可能是0.1公分的差距，也可能更小。

但就是在叶诺的拳即将轰向他的脸颊时，幻象叶诺就这样消失了。

来不及讶异。

只是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了叶诺的身后，然后狠狠的一脚踹了出去。

于是叶诺的背部出现了一个沾满了血污的脚印。

传来的剧痛令叶诺弓着身子，但他立即借着身体的惯性，同样转身踢出了全力以赴的一脚。

但幻象叶诺又消失了，从虚空中出现却又归于虚空，下一刻便又出现在了叶诺的左侧，砸出了蓄势待发的一拳。

每当叶诺迅速调整自己的方向，对幻象叶诺发起攻击之时，他就会立即消失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出现。

之后叶诺的脸上便会新添一片淤青。

所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但他就偏偏不断击打着叶诺的面部。叶诺原本颇为清秀的面容，现在已然渗出些血迹，连片的淤青有规律的分布在他的双眼、脸颊、鼻子。

虽说现在处于郑冉冉的意识当中，叶诺的本体并不会出现真正的损伤，但这种痛感却是绝对真实的，但他依旧没有呼喊翠花的协助，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与其对抗。

当然，就算求助翠花也不一定帮他。

因为翠花很早就说过了：“他不敢下死手，你只需要尽力多坚持片刻便足够了。”

语气很笃定，风轻云淡。

“虽然这个废物能力一般，但强化方向专攻近身格斗，你到也能在这种战斗中学到些东西。”

叶诺没问什么原因，但他相信她说的这些话。

…

果然，在之后的战斗当中。

幻象叶诺如“翠花”所说那般，不敢对叶诺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创伤，只是试探性的击打着他的面部。

但这样也有一个坏处。

此时的叶诺，整个面部肿的极为夸张，青紫连片，像颜料被打翻浸染在上面。

“没有翠花的提示，我的战斗意识难道真的这么差吗？”

叶诺的面部火辣辣的疼，但他却没有任何停下攻击的意思，只是不断增加着自己出拳的速度，但不管他速度有对快，在即将接触到幻象叶诺的那一个瞬间，他依旧会消失在自己的攻击范围。

随着时间推移，幻象叶诺的攻击区域，已经不再局限于面部，他全身各处都在硬扛着对方的蹂躏。

尽管叶诺也在反击，但不论肘击还是冲拳，无论飞踹还是撞膝，都不能触碰到对方一丝一毫，甚至连最基本的格挡都做不到，只能徒然损耗着自己的体力。

“呵呵…这就是你的宿主吗？跟我想象之中差很远啊。”

由郑冉冉体内的方舟系统幻化而成的“叶诺”，站在远处的尸山血海当中，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冷静，一定要冷静。”

叶诺不断在脑海中提醒着自己，他的嘴角已然渗出些许鲜血，可依旧不断挥动着攻击，虽然这种徒劳无功的行为看上去有些蠢。

但有些时候，放弃了就是真正倒下了。

叶诺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从前被小区年岁捎长的孩子揍的鼻青脸肿，自己嚎啕大哭着跑回家里，由于关系紧张，他并没有向叶卫东告状。

只是委屈着躲进房间钻进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张胖虎”欺负其他小朋友，自己好心劝他不要再执迷不悟，早日回头是岸，却也挨了一顿痛扁。

张胖虎那么高那么壮。

叶诺捏紧了稚嫩的拳头，最后还是没敢反击，只是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长的比他还要高还要壮，然后再去报仇。”

叶卫东找上了张胖虎家中，了解事情经过后狠狠的理论了一番，在对方的道歉声中离开。

晚饭时，叶卫东看了看叶诺脸上的淤青，发觉并无大碍后也就再没说什么，在他的观念里，男孩子跟别人打闹受些小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叶卫东知道，自己的这种观念不一定对，但他相信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不会错到哪里去。

尽管现在的父子两人…连最基本的言语交流都没有，但叶卫东依旧充满了自信。

为了长的更高更强壮，叶诺当天晚上吃了整整三碗饭后，在叶卫东的阻止下，才挺着滚胀的肚子准备离开。

就在他即将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时，叶卫东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被别人扁不丢人，扁完后跟个小姑娘一样哭唧唧的才叫丢人，我像你这么小时候，可不会轻易服输。”

“要想保护别的小朋友不受张胖虎欺负，就得先做到保护自己，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先从最基本的格斗技巧开始教起，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输了不可怕，认输才可怕，懂我说的意思吗？”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叶诺从来没和叶卫东说过一句话，但那天他转过身来出奇的点了点头。

眼神很坚定。

…

输不可怕，认输才可怕。

前者是力不敌人，只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就还有机会赢，而后者则是失了锐气，整个人就已经颓废到再也站不起来了。

输了可以再来，但心气没了就真的没了，所以无论叶诺怎么输、训练时遇到多少困难的挫折，叶卫东都不会伸出援手。

甚至于自己亲自陪练时，叶卫东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叶卫东心疼吗？当然心疼，天底下的父亲哪里有不心疼儿子的。但他就是要培养叶诺的心气，倘若再遇到些困难只会哭唧唧，以后怎么办？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倘若那些杂碎趁着自己疏忽，又找机会对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人世间唯一的寄托下手怎么办？

所以叶卫东必须藏住慈爱，让叶诺好好练就些足够防身的本领，所幸这个儿子极为争气，不仅有天赋，还能够吃苦。

这就让他很欣慰，尽管两人从没有说过话，但叶卫东依旧忍不住时常在心中感慨：“虎父无犬子，老子的种果然不会给我丢人。”

叶诺从小到大确实吃了很多苦，不管是心灵上无法弥补的创伤，还是身体上同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疲累与痛苦。

但他能从母亲被当面虐杀的阴影中走出来，没有堕落成变态、没有一蹶不振，固然有其意志力坚定的原因在其中。

但更要紧的，还是叶卫东的陪伴。

从小到大，叶卫东都在言传身教着一个道理，输了可以，但认输就不行。

所以叶诺此时此刻哪怕遍体鳞伤，依旧不会乞求翠花的帮助，不会倒地不起。

因为他的脑子里刻着一段信念。

“杀不死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强大。”

于是叶诺耷拉着身体，哪怕挺不直自己的肩膀，他也要出拳，也要反击。

他的胸口确实有一股浩然气。

……

这是幻象叶诺第53次肘击，击打的位置是他全身上下最柔软的腹部。

叶诺终于趴下了身子，咳出来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那个疯子没有帮你，我很意外，但还是别再坚持了，就算在意识内本体并不会受伤，但如果你的意识被消磨打散，只会成为一具没有任何思维的躯壳。”

幻象叶诺没再击打，反而故意提醒。

但叶诺又一次的站了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挺立起肩膀的速度慢了些许。

他再次出拳，动作有些缓慢无力，甚至于连标准的直拳都打不出来，偏向了极其靠右的地方。

也许下一刻，叶诺就会被幻象叶诺更换方位后狠狠的还击，但他还是出拳了。

“就是这时候了”

之前所有的伤势仿佛一扫而空，叶诺突然爆发出极其迅猛的速度，臂朝着身体左前方狠狠呈现环保状。

但左前方什么也没有，他仿佛已经被击打的意识模糊，以至于想要钳制住空气，呈现出最后的疯狂。

翠花的语气依旧很平淡：“还算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就知道你在这里”。

叶诺淡然一笑，嘴角的伤口撕扯的生疼。

下一刻，幻象叶诺便出现在了他环保着的虚无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