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二听着他们的责备,仍然笑着说道:“你们先不要数落我,先听我说。我今天领到工钱了!”
吕氏白了他一眼,生气的说:“胡说八道,你还没去上工呢,谁给你发工钱!”
“真的。你先听我说。”郭老二把事情的经过给大家说了一遍。
众人闻听郭老二此言,既高兴又感激。吕氏也不再责备老老二了,提起面袋子就跑向了院子外面自己的搭起的简单厨房。现在有面有肉,还有二两银子,这日子就能过下去了。他们全家很长时间都没有吃上肉了,既然买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改善一顿,让公婆也好好补补身子。
两位老人听到这个好消息,病也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郭老二他娘当即到厨房帮忙。
于是婆媳俩愉快地在厨房和面切菜,生火烧饭。过了半个时辰,白面饼烙了出锅了,满满一大盆猪肉炖白菜也上桌了。
早已馋得口水直流的四个孩子,看到的食物上桌,顾不得太烫,如同四头饿狼一般,一阵狼吞虎咽,大口吃喝,不一会食物便被消灭了一半。
等大人们上桌时,四个孩子已经吃得大半饱,这时候十四岁的大儿子问郭老二:“爹,以后咱家能吃饱饭吗?”
郭老二自信的答道:“能!等我去煤矿上工以后,咱家不但能吃饱,还能经常吃上肉!”说这话时,郭老二找到了久违的自豪感,这才找到了做一家之主的信心!
吃完饭后,全家的脸色都红润了,郭老二的母亲对儿子说:“老二,等吃了这几副草药,就不用再去抓药了,我觉得我这病好得差不多,其实我和你爹没什么大病,就是两个多月没见荤腥油水又加上一路劳累,才病倒的。以后我们家能吃饱饭,我和你爹的病就好了。”
“娘,还是身体要紧,等吃完这些药,再让董大夫给你把把脉,他说不用吃药了咱就不吃了。”郭老二对母亲说道。
吕氏也说婆婆说道:“郭老二说得对,还是身体要紧,这看病吃药的钱不能省。”
郭老二的父亲也对她说道:“孩子们说得对,还是身体要紧。我其实也没什么大病,以前身体硬朗着呢。吃上这几副药,再让大夫给看看,如果没什么事,我还准备去找点零工呢。我听说这里到处都是工地,找人干活的地方不少,像我这个年纪的很多人都在打零工。你也赶快好起来,好好在家照顾孙子孙女。”
“对,爹说得对。”郭老二也帮腔道。
吕氏又问郭老二道:“你今天去镇子里,有没有打听一下,什么时候纺织厂招工?”
郭老二经媳妇这么提醒,这才想起今天在何宅听到的消息,连忙说道:“今天在何宅报名的时候听他家的下人在讨论纺织厂招女工的事情,听他们说好像就在这几天就开始招工呢。”
“真的?”吕氏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在朝邑时她就是村里的织布能手,纺线
织布样样拿手。如今有这么好的挣钱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只可惜这次地震,家纺车和织机都砸坏了,要不也能带到这里来,好好的熟练一下。
郭老二看出了媳妇的想法,他对媳妇说道:“你不用担心,就凭你的手艺,到时候一定能被选上。我这两天常出去打听着,只要一听到消息,我就马上和你说。”
次日一早,还没有等郭老二去外面打听,在草棚区里就有丁壮在敲锣里到处吆喝:“何家镇的纺织厂招收女工一千名,去罗泉庄煤矿上工的男丁家属可以去何府面试了......”
吕氏听到这个消息,草草吃了早饭,找出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衣服,又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就出门到了镇子里。
如今的何家镇,城墙大部分已经完工,城门楼子也已经修好,一座崭新的城池矗立在世人面前。草棚区位于镇子的北侧,等吕氏走到城北门时,城门口已经有兵丁在此守门站岗,吕氏不禁感叹这里修建的进度之快,她们刚搬来时,这个城门楼门正在修建,这短短十多天的工夫,已经有兵丁在这里站岗了。
吕氏一边四处观看着一边随着人群进了城内,不用打听,她只需随着大队的人群往前走就到了何家宅院门前,原来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都是来面试的。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争先恐后地来到何家大院门前,吕氏都已经排在院子外面一百多步之外了。要不是外面有十几个家丁维持秩序,恐怕早就挤成一窝蜂了。吕氏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又担心起来,听说去煤矿上工的就三千多人,但纺织厂只招一千名女工,自己三十多岁了能被挑选上吗?
就在她心中忐忑之时,她看到一位熟人从何家宅院内走了出来,看来是刚面试完成。她赶忙问:“铁柱他娘,都问你些什么?你选上了吗?”
“是石栓他娘啊,你也来应聘了?”铁柱娘看是熟人,就停下对她说道:“就问我家里几口人,年龄多大了,会不会织布,问得很简单,然后就上织机前织了一会布,那面试的就对我说通过了,让我五日后去纺织厂报到。”
说话时还是满脸的兴奋。然后对吕氏说:“你不用担心,肯定你能选上,村里人谁不知道你是织布能手啊。”
经铁柱娘这么一说,吕氏稍稍放心了。
等轮到吕氏面试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吕氏随着四位妇女进到大院内,在家丁的指引下,来到一间大房子里的一排桌子前座下,给她面试的是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说话非常温和,很像一位书生。这些吕氏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这些面试官都是何志远从学馆临时请来的教书先生,他们只是担任询问问题填写表格。
那位年轻书生问过了吕氏的基本情况以后,接着又问:“以前在家织过布吗?”
吕氏自豪地回答道:“我从十岁就会织布,已经织了二十多年的布了。不但会织布,
我还会纺线,村子里我的织布最平整。”
于是那位书生在表格里填写上“织布二十年,会织布纺线,织布平整。”等字样。
随后那书生又说道:“等我问完,你还要去后面的屋子里试织一下,让那边的面试官检验一下。不过我事先说明,纺织厂的织机与家中的普通织机不同,无论你在家里织布多熟练,都要先从学徒做起。学徒期半个月,如果学不会,可以再学半个月,还学不会那只能辞退了。”
吕氏听他这么一说,唯恐被淘汰,赶忙表示:“我一定能学会,别看我看龄大了一点,但我学东西很快的。”
直到这时,她连月钱都没敢问,心里一直祈祷“只要选上就好,只要选上就好。”
这时候那位年轻书生又说道:“学徒期内工钱是一两银子,没有绩效。出了学徒期,底银是二两银子,再加绩效。如果干得好一个月有三到四两银子的月钱。”
她没有听懂这位书生所说的底银、绩效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问,唯恐人家不选她。但有一句话她是听明白了,如果干得好一个月有三四两银子的月钱。
接下来她又被指引着来到了后面的在间大屋子里,在这间屋子里放了五架普通织机,吕氏与其他四位一起坐到织机面前,开始织起布来。看到熟悉的织机,吕氏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的织起布。
过了没有一会,站在旁边的面试官看了看她熟练的动作又看了看她织得布,满意的点点头,对她说道:“你面试通过了,五天后到纺织厂报到吧。”
听到这个结果,吕氏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浑身都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何家的大院内走出来的。
整整经过五天的面试,何志远从去煤矿的家属中挑选一千名心灵手巧有织布经验的妇女到纺织厂先做学徒。
在新织工来报到之前,何志远先把最先入厂的五百名女工集中起来,告诉她们,每个人带两名学徒,让他们在半个月内学会织布,如果谁带的两名徒弟学不会,师傅是要扣工钱的。所以这些女工就会尽心尽力的教她的两名徒弟。
侯氏听说徒弟学不会,当师傅的还要扣钱,当即就问:“何公子,如果徒弟太笨我们无论怎么教她都不会,我们当师傅的被扣钱不是太冤了吗?”
何志远微微一笑,心道这位妇女够泼辣,能在众人面前说出话来,在这个年代女性当中是很需要勇气的。他接着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徒弟学不会,我挑选的这些女工在家都织过布,并且都是挑选心灵手巧的年轻女工,她们为了挣钱一定能学会,如果教了一个月还是学不会,那就证明这个徒弟太笨了,这样的女工会被辞退的,我相信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你们只需要尽心教就好了。”
听何志远这么一说,这些女工不再说话了,心中却在祈祷着千万不要把最笨的分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