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何志远起床后发现天空中飘着雪花,屋外的到处一片雪白,地上已有厚厚的一层积雪。
这个时候他可无心欣赏雪景,何家镇的部分灾民还在窝棚里挨冻。现在急需解决的就是取暖问题,还有工地上的几万民夫的取暖也要一并解决。所幸这场雪过后,土地封冻,到时工地就要停工,民夫就可以回家了。
早饭过后,何志远首先到州衙找到工房的韩司吏。原来这些事都是找梁大人,但今天梁大人的家人到莒州,估计他有许多家事要处理。再说这种小事,也无需找梁大人,韩司吏找个书吏就可以办好。
到了工户的签押房,韩司吏看是何志远过来,连忙起起身礼,热情的招呼道:“何公子,您可是全州的大功臣啊。这大冷天的冒雪前来一定是有事情找在下吧?其实您派下人来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何志远还礼道:“韩司吏太客气了,这次找你是一件关乎全州百姓的大事。”
韩司吏听后,一边吩咐衙役上茶,一边正色道:“是何大事?只要我工房能办的,一定办到。”
“韩司吏可知道咱州内所用煤碳是从何处运来?”何志远接过衙役递上来的茶水,边喝边问。
“咱州内所有的煤碳都是由沂州煤矿供应。何公子准备采购大量煤碳?”
何志远答道:“是啊,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全州的灾民有大部分还住在窝棚中,我想采购一批煤碳低价卖给他们取暖过冬用。”
韩司吏听他如此说后,摇摇头说道:“何公子,此举万万不可,煤中有毒气,只能在通风好的地方可以用,在室内取暖用,弄不好会出人命的,百姓们现在烧火做饭都不怎么用它。”
何志远当然知道在室内烧煤,室内通风不好,燃烧不充分的情况下,会导致一氧化碳中毒,就算在后世农村中,冬天也经常发生这种悲剧。
何志远回答道:“我知道烧煤会生成毒气,但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我设计了一种烧煤的炉灶,可以解决毒气的问题。”
韩司吏听后,爽朗地哈哈一笑:“我知道何公子找在下的事情了,你需要那些工匠?”
何志远也哈哈一笑,答道:“还是韩司吏懂我,这次需要会铸造的工匠和会烧瓦的工匠即可。”
“这事好办,我马上安排。”
“谢谢韩司吏,这次事情急,我还是到工匠那里告诉他们如何制作这种炉灶,等试制成功再大批量制作。”
“这么冷的天,你要亲自去?”韩司吏吃惊地问道。
“正是因为天冷,事情才急的。”
随后,韩司吏找了一个书办与何志远一起去了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找到一位会铸造的六十多岁的老铁匠。
通过与这位老铁匠攀谈后得知,老铁匠姓刘,三个儿子都去了炼铁厂做工,家里除了女眷外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孙子。
之后,何志远将要铸造的炉灶样式详细的说给刘铁匠听后,刘铁匠表示:“这个炉子铸造倒是不难,连制泥范到浇铸用不了两天时间,可是就我一个人没法做啊。”
“你是说还需要一个帮手?”那书办首先问道。
“是啊,现在村里的男丁都不在家,都出徭役去了,要不就去了作坊做工,就剩下一些不能出去的在村里。”
何志远知道刘铁匠说的是实情,现在全州各村几乎没有闲人。他正是因为考虑到炼铁厂忙,才想另找工匠做这个简单的活计,但没想到村里也是缺劳力。
“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帮手?烧瓦的工匠能行吗?”那书吏接着又问。
老铁匠想了想说道:“也行吧,总比什么都不会的要强。”
何志远明白了这个书吏的想法,心道这个书吏看着年纪不大,头脑倒是很灵活。现在何志远的徒弟倒是有十几人,但他们都各有各的事做。算算日子到明年乡试还有十个月的时间,他到现在还没有个书童呢。在古代,像他这样富裕家庭的生员没个书童在身边伺候着,太有失身份了。所以他就有收这个书办为书童的想法。
“一会儿我们还要去临村找王瓦匠,要不你们两个搭一伙?”那司吏说道。
“好,这样也好。他那里要是缺帮手,我也正好给当个帮手。”刘铁匠高兴的说道。
从刘铁匠这边出来,他们两人又来到临村找到王瓦匠,情况刘铁匠差不多,他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个人做不来。这样两位工匠正好搭一伙,相互帮忙,就把问题解决了。
等安排完炉灶的事情,他们两人就冒雪坐着马车往城内赶去。
两人同坐在一个车厢内,何志远看着这个年轻书吏,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羞涩。可能觉得面前这个比他还年轻的何志远,但身份和地位都比他高,心中有一些威压感,所以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但这个年轻人决不是木纳寡言的那种人。
是以,何志远首先打破沉默问:“严书办,看起来年龄不大,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
严书办顿时受宠若惊,有些紧张地答道:“在,在下名纪海,字惠文,您叫我小严就行。”
何志远心想,我比你不小,叫你小严合适吗?不过他哪里知道,在面前的严书办眼里,
何志远就好像他的长辈一样,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严书办读过几年书?”何志远看出他的不自在,就越发知颜悦色地问道。
“读了十年,家里兄弟多,我是老大,刚考完童生就不再读了,父亲托人才机会来州衙工房当了一位白吏。”可能何志远和颜悦色的态度,让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所以也就健谈起来。
“我看你头脑不是很灵活的,不读书你不觉得可惜吗?”
严纪海无奈地说:“我也想再读两年考个秀才,但家里人口多,我需要赚钱让三个弟弟读书。”
“做吏员赚不了多少钱吧?”何志远知道像他这种年轻的一般书吏是没有多少工资的。
“一个月只有八百文,刚够吃饭的,留不下几个铜板。父亲说我身体单薄,体力活干不了,只能来州衙当一名吏员。等过几年熬出头也就好了。”严纪海诚实的说道。
所谓的熬出头,并不是工资涨了,而是在衙门混得熟了,再当上点小头头脑脑的,认识的人多了,能帮乡亲们办点事情,所以就多了一点灰色收入而已。
何志远问他:“你怎么没去职业技术学院报名,要是能在那里毕业还能有个增生的身份。”
严纪海有些懊恼地说:“去晚了,没报上。”
何志远心想,这孩子倒是实在,职业技术学院的山长就在眼前,你就没想过为自己争取一个去上学的机会?这样的孩子用着让人放心。
不过书童说起来是下人的身份,一般只有奴籍的人才会做书童。吏员虽说不是官,但也比民籍要高出不少。在老百姓的眼里,那可是能办事的人,和官老爷能说上话的人。在亲戚朋友面前一站,那也是很风光的。要直接说让他给自己做一个书童,他肯定不愿意,他的父亲更不会愿意,这不是把人家孩子往火炕里推吗?所以何志远决定,换一种说法。
“严书办,我觉得你头脑灵活,为人实在。以后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要是在衙门里当一个吏员蹉跎一生实在太可惜了。不如这样,你做我的徒弟吧,以后跟着我跑跑腿,帮我办点事。闲下时,我指导你多读些书,每月给你三两银子的月钱。要是书读得好,几年后,我给你一个增生的身份,你就可以直接去参加乡试了,你可愿意?”
听此一说,严纪海心中想道,这样的好事要是不愿意那才是傻子呢!王之学成了他的徒弟,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了生员身份。这事童生身份的读书人都知道,所以当何公子的徒弟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是以,严纪海马上说道:“愿意,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