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陌生而雄浑的声音惊了一下,顾琉蓦地睁开了微阖着的双眸。
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这有些刺眼的光线,旋即把眸光定格在了眼前这人身上。
男人长这一张正气凛然的国字脸,发髻梳得高高高高得整齐利落,身上穿的是和蓬莱山门派众弟子一样的浅紫色衣袍,腰间紫色腰带上悬着一块玉石,那玉石不大不小,上面刻的字也很是清晰。
“燕梓崇?”
顾琉目光从他那块上好地佩玉面上闪过,喃喃地道了一句。
“他就是沈月空的大弟子,齐国四皇子燕梓崇,四五岁时就被送到了蓬莱山,在这儿,除了沈月空,他便是资历最老的了。”
许是见顾琉有些懵,系统特地贴心地出来解释了一番,方才顾琉躲在假山后偷看他们练剑,通过观察也能看出哪个是资历较高的,系统也帮忙指认了一下,她便知道那堆人里不仅有刚入门的小弟子,也有沈月空那个名胜天下的大弟子。
只是,刚才离得远,她也只是远远地瞧见了一个背影,这会儿他走上前来,顾琉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是他。
“静心诀乃修道入门,你背几句口诀就这班难以抽脱了,在修炼下去,怕是会走火入魔。”
燕梓崇见她没反应,抬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两下,仿佛在试探她看不看得见一般,不止如此,说出来的话也很有“长者风范”。
顾琉闻声回了回神,旋即冲他笑了一下。
“什么偷习心法,我离你们那么远,也就只是看看戏罢了,根本听不见你们说的什么口诀。”
她又不傻,自然不会承认。
蓬莱山主沈月空座下十二个弟子,全部都是男人,这蓬莱山就没有收女人修道的先例,她才不会堂而皇之地学习他们的术法,聪明人都只会偷偷摸摸地学。
“小小年纪伶牙俐齿,我在这儿已经站了许久了,听得见你口中念叨的口诀。”燕梓崇面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地击破了她的谎言。
做贼心虚,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想再和他废话,准备尽早结束这种被逼问的状态。
“我是你师父请来的客人,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一点,你现在这种态度,让我很难有心情和你交谈。”
顾琉用那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旋即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只是,这燕梓崇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没等她走出几步,手指轻轻一勾,顾琉便觉得自己背后多了一双大手似的,扯着她的背往回倒。
她挥舞着手臂试图掌握平衡,但不幸的是,被拖回到原地时,她还是一个不留心跌倒在了地上。
“蓬莱山从来不收留女弟子,你若想要修仙,大可以去峨眉山,不必再次费工夫。”燕梓崇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连拉她起来的动作都没做,撂下这话便离开了此处。
不收留女弟子?
不收留女弟子就可以对女人这么残暴么?
不收留女弟子就可以这样羞辱她么?
顾琉咬紧了牙,狠狠地朝那地上锤了两下,眼看着燕梓崇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恨不得冲他吐口水。
心底被深埋的胜负欲渐渐升起,且熊熊燃烧着。
想要赶她走,她还就不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蓬莱仙山可是仙泽大盛灵气十足得好地方,单是在这儿住个十天半月,都能感觉身心舒畅毫无杂念,她若要一直住下去,岂不是干瞪着眼儿就能飞升成仙?
不行,她非得破一破这不收女人的臭规矩!
“系统,赶紧出来做笔记,我要制定一套计划,半年内我就要修炼成神仙!”
顾琉狠狠地在草地上一拍,意蕴深长地说道。
因为不熟悉蓬莱山的环境,顾琉用过早膳之后,便被一个书童一般的小男孩引着绕山转了转,顾琉平日里就不喜欢都市繁华人潮拥挤之景,相较而言,她更喜欢这种人与自然细相融,万籁俱寂的感觉。
一下午她从山腰爬到山顶,又从山顶梨树林里转悠了几圈,天色将黑时她才回去,刚一进了寝宫,就被传话的书童叫了出去。
“这位女施主,掌门请您一叙。”
顾琉闻声忍不住直摇头,但碍于她与沈月空交易在先,也只能拖着酸痛无比的腿前去赴约。
没在前厅,沈月空这次倒有些反常,在他寝宫院外凉亭里饮茶,见她懒懒散散得进门,面上的表情稍缓和了一些,招手将她吸引了过来。
顾琉大咧咧地坐在那冰凉的石墩子上,毫不客气地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啧,不愧是仙茶,茶水从喉咙处滚过,留得唇齿之间一片馥郁芳香。
饮茶饮得劲儿,她面露笑意将茶杯放了下,“掌门找我何事?”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掐着紫檀茶杯的纤白手指露在广袖之外,顾琉无意识地瞥了一眼,见他无名指中段有一个长约三四厘米的伤疤,那疤痕像是新的,在白色的肌肤之间挤出一道粉色的新肉。
沈月空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将手隐在了衣袖之后。
“既然是演戏,那就要演得逼真一些,今日你被书童引出时,我下令彻查幻境宝器一事,此刻你那间寝宫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听见这话,顾琉细眉挤成了一个大疙瘩。
“合着你让我出去玩是在耍我?”她忍不住吐槽,来不及想就脱口而出。
“非也。”
“你瞧我在你房间里搜到了什么?”沈月空不动声色,宽袖一挥,紧接着茶桌上便多了一本书。
那书颜色古旧,封面也不知是因为风化,还是因为人摩挲了太多次了,已经模糊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样的,里面枯黄的纸也已经边缘泛黑,又旧又脏的不成样子。
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将那本书推了回去。
“我昨日才被拐来这蓬莱山,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个,不是我的。”
顾琉翻了个白眼,小手顺势拖住了下巴。
“你就不想看看此书内容?”
沈月空仿佛早已经预料到她会这么做一般,对她的举动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一语言罢,他将那本书又推到了顾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