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偏将一起撤回来的仅有两百多人，加上仅剩下的几十名弓箭手，两个千人队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基本上被打残了。原本还有些骚动的几万大军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听着前面未死袍泽的呼号，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片惨白，浓郁的恐惧积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对面仅仅就四五百人啊！

“属下无能！罪该万死！”统领步兵的偏将跪倒在朱涛的面前，浑身颤栗，他还算见机得快，拣回了一条命，另一名偏将则陪同他的弓箭手们一起倒在了进攻的路上。

“来人！拉下去砍了！一群废物！”朱涛已经恼羞成怒了，谁也不敢出声为这个倒霉的偏将求情，“另外派两个千人队上去，后退者斩！”

夹山口的地形多少局限了朱涛的用兵，同时投入的两千人顿时将不到两百米的山口全部堵满。

“杀啊！”“冲啊！”身后是虎视耽耽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的督战队，士兵们只好硬着头皮一边举起盾牌，一边小心的避开脚下的陷阱和死尸向前涌动着。

再次砍下两员退下来的偏将的人头，朱涛面对着手下惊恐的眼光只好下令后队加紧制作厚实的木盾，前军原地休息。一下子损失了近四千人让他的头脑变得清醒了很多。对方仅仅派出数百人来阻击自己的大军增援，说明对方的兵力严重的不足，大部分兵力应该都集中在潭州方向。看来潭州城的压力不小，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父亲手下的近万兵马和高大厚实的城墙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报信的斥候是否真的看到有数万兵马围攻潭州城了。

草草的吃过午饭，朱涛一下子就投入了五千人，走在最前面的士兵，每三四个人举起一块高两米宽三米的由厚木板拼接成的巨盾，一步步缓慢的向前推进，后面跟进的士兵则高举着盾牌防止头顶落下的羽箭，另外一些则搬起一路的尸体不断的填平大小的陷阱，许多还未死透仍在痛苦的哀号的伤兵也被无情的推下陷坑，用来填平前进的道路。

“旅长，该咱们用秘密武器了吧？”一连长姜二娃偷偷的探头看了一眼正逐渐逼近栅栏的朱涛军，一边回头向周封请示，见周封点头，他立刻将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轰隆隆、、、、”从马车后面不远的小山凹里，四台小型投石机被人推了出来，后面跟着二十几个专门的投石机炮手。

这是江东刚改进出来的陆战移动式投石机，原来是准备用来强攻潭州城的，不过王宝考虑到他们任务的艰巨性，不仅将三十台床弩拨给他使用，还从仅有的十台投石机中拨了四台过来。对于朱涛军这次厚重的巨盾，床弩有些力不从心了，该是试试这些投石机威力的时候了。

“报告！发射准备完毕！”邓归本来是水师投石机的炮手，这次陆军装备这种小型投石机，他和几个同样优秀的炮手被派来担任教官的，不过刚好赶上打仗，他们也义不容辞的赶赴了前线。

“好！试射一发！”周封多少还是懂一些这方向的东西的。

“是！”邓归返身冲着后面的手下命令道“距离一百，试射一发！”

“呼－”四台投石机副炮手点燃火油弹引线向后转身的瞬间，四名炮手几乎是同时踏下了发射踏板，长长的投臂向前挥舞的同时，四颗不起眼的火油弹拖着一小段尾巴向前飞去。

“轰、、、”四声沉闷的爆炸过后，漫天火点笼罩了栅栏前刚刚填平那个巨大陷坑，正准备一鼓作气冲上前去的五千步兵方阵。

“啊、、、！”如同流星雨一般密集的核桃大小燃烧的油脂团让很多促不及防的士兵们着了道，他们手忙脚乱的扑打着自己和身边同伴身上的火苗，方阵顿时骚动起来。

“六连射！自由射击！”邓归满意的看着弹着点大声的命令着。

“轰、、、、”一连串不停爆炸的火油弹让朱涛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江东从哪里高来这么多的新武器的，看来今天要想从这里过去还得多费些力气了。

到处燃烧的的油脂团让所有参与进攻的士兵们一下子慌了手脚，而江东军随即而至的弩箭和羽箭攻击让原本就已经开始混乱的队伍变成了溃散。士兵们纷纷扔下手里沉重的盾牌向后逃窜，力求尽量的躲避江东军的打击。许多受伤的只能倒在地上大声的呼救。

扔得满地都是的木制盾牌虽然还有些潮湿，可架不住火头太多，而且油脂又重，渐渐的被点燃，栅栏西南三十米的地方不久就燃起了巨大的火焰，浓烟直冲云霄。

这回朱涛没有再砍杀败退回来的偏将，只是命令他们收拢人马，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当前面的火光稍微减弱一点，朱涛就命令刚才退回来的偏将集合起不到四千人重新举起盾牌展开了攻击，他阴险的又派了五千人在后面跟进。

“你们不是怕死吗？你们不是想逃跑吗？我就多派人堵死退路，让你们除了向前就只能等死！”他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他的阴谋得逞了，顶着头顶不断落下的燃烧的油脂和四处横飞的箭支，踩着同伴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这些士兵被身后的同伴们推搡着一步一步的接近栅栏，倒下的人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因为他们将很快被后面同样被簇拥着向前的同伴踩成肉泥。

最前面的士兵终于开始用手里的刀砍削密密麻麻的栅栏前面的枝杈和木头，许多收不住脚的直接被身后的人流挤到枝杈上，尸体迅速将栅栏前填满。一些踩着同伴的尸体翻过栅栏的朱涛军士兵不断被手弩和羽箭射倒在栅栏边，更多的人正努力的翻爬着。

木墙后面的江东军士兵甚至顾不上自身的防护，直接站在木墙后机械的发射、发射、再发射！

“投枪！”周封的大吼中，他旁边许多已经将箭支射光的士兵反手从背后抽出三尺投枪，奋力向前投掷。（江东军每名骑兵都配备了三支铁头木柄的投枪作为中程武器，形状近似于后世的标枪，略短。）两百多只投枪准确的越过栅栏，将靠近的敌人钉在栅栏前。

“一连的，跟我来！”姜二娃一把抄起身边的长枪冲出了木墙，许多刚翻过栅栏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敌人倒在了他们的枪下。

看到前面的同伴被巨大的投枪扎穿身体或是穿成一串倒在眼前凄厉的嚎叫着，很多人眼里露出恐惧向后退缩着。然而朱涛再次派出的五千人蜂拥着将前面的人重新又推到了栅栏前。

“大家跟我上！”投出最后一只投枪，周封从木墙后一跃而起，挥舞着长刀冲到了姜二娃的身边，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所有躲在木墙后的江东军都跟随在他左右，吼叫着冲上前，双方在栅栏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死战。

虽然床弩和投石机仍在不停的发射着，杀伤着大量的朱涛军，但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朱涛军的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翻越栅栏投入到与江东军的肉搏。尽管他们往往仅仅一个照面便永远的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但是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江东军陷入了苦战。

虽然每一个江东军的士兵都披挂了精良的锁甲，头带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钢盔，但是面对源源不断杀之不绝的敌人，许多人的体力开始迅速的下降，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挥舞的刀枪不再似开始时那样有力了。尽管锁甲和钢盔让他们无畏敌人的刀砍枪扎，但连续的打击也会让他们受伤，疼痛，开始有江东军的士兵被蜂拥上来的敌人砍翻在地，往往他们都是被人硬生生的砸伤的。

看到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个负伤倒地，许多江东军士兵都杀红了眼，全然不顾周围敌人的刀枪，只求更快更多的放倒对手，刀砍卷了就用刀背砸，刀断了就拨出匕首近身肉搏，再不就抢夺敌人的武器，用木棍、石头、拳头、牙齿、、、、。

没有一个人退却，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

“长烟起，江山北望，、、、、”一名左脚被敌人砍断，重伤倒地后被战友拖回到木墙边的江东军伤兵，全然不理会正帮他包扎伤口的医护兵的阻止，双手举着手弩仍在不断瞄准射击的同时，用沙哑而高亢的声音唱起了这首江东军中人人耳熟能详的歌曲，嘴角不断的往外翻吐着血沫。

歌声迅速的在栅栏边的搏斗场里响起，朱涛军士兵突然发现，对面刚才还摇摇欲坠的对手仿佛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冒血的嘴里高唱着战歌，高高举起的刀枪显得格外的狰狞，就连一些重伤倒地的伤兵也支撑着坐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