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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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从我的灵眼当中看去,这怪物身上的妖气相当浓烈,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道行了。如果非要比较的话,看起来这东西活的年头恐怕跟我干娘上下差不多。可是让我不解的是,这家伙怎么见我们几个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哆嗦成一个了都。不过这倒比打一架来得好,当下我便装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点着了一根烟缓缓地问道:“你不要害怕,是什么东西,做过什么坏事,从实招来!”

那怪物听我说话,显得更加地害怕了,好像我每说出一个字都代表着它离死近了一步一样地害怕。听我问话,这怪动了动嘴,好半天才出了声,好像是在回忆该怎么说人话一样:“咕噜......咕噜......饶......饶命!”我心说看来这怪物虽然长得吓人,但是胆子却小得不行,于是便笑了笑说:“好吧,暂且免你一死。”

那怪听我说免它一死,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渐渐地不那么紧张了。这时候重夕等得不耐烦了,一拍桌子:“问你话呢!你还想让我们说第二遍咋的?”那怪被这么一吼,直接“咚”地一下又把脑袋磕在了地上,不住地朝着重夕磕起头来。我朝重夕一摆手,示意他耐心一点,随后朝跪着的怪物说:“好了,别把自己磕死了。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

那怪好像对我格外恐惧,听到我的声音都是一哆嗦,随后才战战兢兢地说:“当年......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被您抓了去......从我出生起,父母就一直是我眼中万能的靠山,听到父母在您的葫芦里惨叫,我当时害怕极了,到现在几百年了......”看来这家伙应该是把我当成老爸了,说到几百年前,这葫芦是在我老爸手里的,想来它并不认识我而是认识这葫芦。我安慰说:“我们不会那样对待你,把你的来龙去脉,从头讲清楚,不要害怕!”那怪闻言,这才哆嗦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和所见所闻。

由于这怪物长期呆在水下,并且基本不与人交流,所以语言能力非常差,在这里我做了一些整理。

说的是当年这地方北面不远是一片密林,密林深处是一片水洼,密林前面的高处建有一座别墅,是一个姑娘的梳妆楼。这姑娘名叫萧燕燕,当时这里属于大辽国土,这萧燕燕是朝中侍中萧思温的爱女,后来机缘巧合,这萧燕燕当了皇后。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对萧燕燕这个名字有点陌生,可如果说萧太后,大家就都知道了。这萧燕燕在丈夫死后,儿子当了辽国皇帝,也就成了太后。她的梳妆楼也改建成了行宫。

当时这片密林当中,生活着一种名叫“林魈”精怪。林魈受龙脉滋养,很活跃、旺盛,并且有了仙气。这里三面环水,北接燕山余脉,林间鸟兽众多,南面几乎一片汪洋,一望无际,所以这些林魈亦是深通水性,游刃有余。再加上这里地处边关,居民稀少,整个无终境内只有几千百姓。所以这一带就是林魈的天堂。后来,几次改朝换代,直到明洪武年间,这群林魈还在生存繁衍。不想永乐年间,迁来了大批移民,开荒种地,伐木建房,愣是将这里大片森林砍伐一空,森林消失,只剩林边一片湖泊,名叫后湖。但当时整个无终,仍大部分是水,鱼虾丰富,这群林魈尚可勉强度日。

明朝末年,来了一群道士,与这群林魈斗上了。要说这群道士,法术倒也不低,可林魈深习水性,平日便隐藏于水底,那群道士也没占到太大便宜,双方各有损伤。不想后来这群道士的后台来了,那是一条蛟龙,林魈族群与蛟龙对决,然而相差太远,那蛟龙用嘴一吸,瞬间就将水吸干。令人惊奇的是,远处的水还在,竟然不像这边流,四周的水好像铜墙铁壁,几个林魈试图投向旁边的水域,都被撞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就这样整群林魈都被活捉了。

这怪物顿了顿说,“当时我还不够成年,用人的年龄计算,也就十几岁的半大小子。那条蛟龙问我们要死要活,要死当时就将我们吃掉,要活的话可以继续在这里生存,但要为他们做事!族长答应要活,那蛟龙才吐出吸走的水,我们总算活了下来。不久之后,我们接到命令,去往60里外的还乡河鸦鸿桥渡,配合他们与一位高手缠斗,那高手自然就是您。我们的任务是,出其不意,弄翻您的船,将您拉入水下淹死。当时,您的葫芦起在空中,河中的水被吸的形成了一个大漩涡,家族的人都被吸了进去,我年龄小,和我哥哥在队伍后面,被甩到一条船的锚链上,死死抱着锚链,不敢撒手!当时我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兄弟都被吸入了葫芦,惨叫声不绝,吓得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听到这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怪物就是当年干娘姐姐门派所安排的泥拽子!也就是干娘讲述的故事当中,被我老爸尽数收走的那群水鬼!当然,这家伙自然是个漏网之鱼。

我不禁问道:“那,人们为什么叫你们泥拽子呢?”那林魈哆嗦着说:“我们不吃人,但吸取落水之人的精气,每吸一次,道行就涨一层,因为常使用卑鄙手段诱人下水,那年头在水边劳动的农民,并不像今天这样穿很多衣服,往往是光着上身,我们就抓起一把泥,乘人不备时,拽到人的身上,不细心的人会认为有人躲在暗处跟自己开玩笑,便会到水边去洗,我们就趁机将人拉下水,因此就有了泥拽子(拽在这里读zhuāi,京东方言,扔的意思,专指投掷一些泥状物——作者著)这样一个外号。”

我点着一支烟,示意它接着说。

这林魈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兄弟二人战战兢兢,非常害怕,生怕您的视线转过来,看见我们。见您并没有向我们这边看,而是将船上一个女妖捉到了岸上,收走了道行之后,踩着剑飞走了,我们心中才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听到林魈这么说,我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林魈所说的那女妖,应该正是干娘的姐姐!可是干娘所说的版本当中,她的姐姐是被我爸杀死的,虽然我从未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听到林魈所说之后,我的心中还是“咯噔”了一声。

随即,我便装模作样地问:“我听说那女妖后来死了?”这林魈对我自然是知无不言,当即便说:“是,是死了。您离开不久,那女妖便愣愣地望着北边,不知祈祷些什么,然后突然拔出短刀,一刀刺向了自己心窝。”我点了点头,小白花这时候在我身边失神地出了声:“原来是这样......”我转头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我也了解了。小白花朝我点了点头,随即我才转头看向林魈说:“好了,你继续说吧。”

它接着说:“从那之后,我们哥俩就生活在那条还乡河中,那条河很长,常年发水,哪年都有淹死的人,我们二人不断能够吸到淹死之人的精气,也是生活无忧。直到几十年前的一年,这条河没有发水,我们哥俩没能吸到精气。也是馋的发慌,有一天,在下游的一处河汊的小桥上,来了一队独轮车,推着东西。哥哥实在看得眼馋,就去摇桥桩,这是他经常玩的把戏,一摇晃桥桩,桥板一摇晃,上面的人不防备,就会掉下来。但那次队伍很长,他也没仔细看这是啥人,摇的时候桥上面的人惊呼,队尾一个当官的,看到了我哥哥,当时就从腰中拔出一把大手枪,啪啪两枪,就把哥哥打死了!”

说到这的时候,那林魈终于没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林峰跟重夕也都跟我一样皱着眉,看来他们也对这林魈的遭遇表示同情。小白花的手动了动,显然是想上前安慰,毕竟是女人。但是我却把她按住了,现在还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能过早给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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