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乔管家正在树下坐着,见林湾出来,不由起身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林湾的身体一直很好,可昨天一见,他感觉林湾就像是油尽灯枯一样,没有半分生气。
简直比他还要苍老。
听见乔管家的声音,林湾回头笑道:“乔叔。”
不管重活多少次,乔管家都是她心里敬佩的老人。
“哎。”
听见“乔叔”两个字,乔管家立刻应了一声,脸上笑出了褶子,“昨个听你叫管家,我还以为郡主跟我这个老爷子生分了。”
相府被抄,就是陆子晋带人去的。
昨天他听说林湾在,忙不迭就过来了,却一直没见到人,后面关切的问了一句,林湾也只有一个淡淡的“好。”
他虽没生气,可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
可是转念一想,陆子晋把人家都抄了,能待他有什么好脸色?
可如今听见一声熟悉的“乔叔”,乔管家心里的不快被荡的一干二净。
左右是个通透的。
也说明,他第一眼就没有看错人。
“乔叔说笑了,景王府的恩情,林湾一直是记得的。”
林湾轻吐了一声气,又问:“不知王爷去哪了?”
“去宫里了,一直都没回来。”乔管家说着,想起宋南南,轻叹道:“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平白无故的就给王爷赐了婚。”
和太尉府的婚事,乔管家心里不讨厌,也没有多欢喜。
宋南南看着是个体贴人的,自从赐婚后,也常来景王府,可是,宋南南身边那个丫头就一言难尽了。
昨天他就被气的不轻。
还没过府呢,小姐都没说什么,她自己到做起样子来了。
要说他最心仪的,还是林湾。
只可惜……
如今相府被抄,以景王府的地位,肯定不会和林家再有什么牵扯。
加上林湾郡主的身份,这场婚事难啊。
“大约是觉得宋小姐好。”林湾浅浅一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算起来,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情与爱同她来说,都已经虚无缥缈了。
宋南南挺不错的,她也替陆子晋高兴,虽然最初有些不适应,但后面仔细想想,陆子晋的确需要一个妻子。
有家,才能有一个归宿。
陆子晋才能更好。
“宋南南哪比的上你?”
两个做一番比较,肯定是林湾更好。
乔管家心里愤愤不平。
“乔叔说笑了。”林湾掀唇,并没有把这句话应下来。
好与不好,都是旁人看的,带了私心,真正的,要去看一个人做的事,而不是她说的话。
又说了一会,林湾才到:“乔叔,我该回去了,昨夜谢谢景王,等日后王爷大婚,还请乔叔代为转交一个东西。”
听林湾这个语气,乔管家心里浮起一抹不良的预感。
然而,没等他问出口,林湾已经把信封递到了他的书上。
白色的纸,戳着一个红色的章。
乔管家正准备去接,想起林湾说的最后一句,又犹豫了下来。
他突然就明白了心里那股不安是因为什么。
林湾的话,太像诀别了。
似乎他都能猜到信的开头是:“王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
想到这里,乔管家忙“呸”了一声。
林湾看愣了,“乔叔你这是?”
怎么好端端的,就像想起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一样?
“没什么。”
乔管家摇头,只是,这一晃神,看着林湾手里的信封,他真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乔叔。”
看出乔管家心里有顾虑,林湾笑道:“乔叔曾跟着高祖走南闯北,后又带着王爷出宫,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如今怎么连封信都不敢接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更不是什么迷药的,怕什么?”
“老头子我哪怕那些,只是听着你的意思,像是许久都不会回来了。”
特别是最后一句。
乔管家叹了一声。
世道如此,一个家族的落魄,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前两日,相府还被人津津乐道,如今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谁又能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乔管家有些唏嘘。
“说不定。”林湾轻声一笑,退了一步,“有可能回来,又有可能不会,日子长着呢,谁说的准呢?”
“这倒也是。”
乔管家释然一笑,这才接过了林湾手里的信封。
林湾又道,“乔叔,那我就先告退了,王爷如今有婚约在身,我一直在这里,总归也不好。”
怎么不好,林湾没有明说,乔管家也听的出来。
于是也不想着强留林湾什么,直接安排人送林湾出去。
林湾没有去将军府,也没有去郡主府,去了一趟药房后,便直接去了一趟客栈。
直到坐在床上,林湾才觉得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手里的令牌,一套新衣裳。
她就要开始她的,新生活。
——
永昌宫
“爷,景王来了。”
周三抱拳,眼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离他不远处,宁忆煊懒洋洋的抬起扇子,且笑道:“今天京城了吹什么风,竟然能把陆子晋吹来,也罢,就见上一见。”
宁忆煊扇子一手,笑音灿烂。
再有五日,就是他回国的日子,在这之前,见一见陆子晋,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更好的,是陆子晋主动来找他。
他真是求之不得。
花厅里,茶已经备好了,宁忆煊缓步踏出,一边走一边道:“早知景王要来,本宫就不该把那茶收起来,说不定在离开前夕,还能同王爷对饮一杯。”
七年盟约已到,他少年时来到大援,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若说离开时,最想告诉谁,陆子晋当属第一个。
因为那一年,就是陆子晋打的明国节节败退,被迫签下降书。
他要走了,陆子晋心里肯定不痛快。
而他,乐的看一场好戏。
“话莫说的太早了。”
陆子晋冷冷一笑,侧面冰冷无情:“本王是来讨一个东西的。”
“什么?”
“锦梦的解药。”
陆子晋言简意赅,“这个毒从明国而来,作为明国的储君,宁皇子身上一定有解药。”
宁忆煊听的“锦梦”二字,愣了一刻,又听见后面那一句,直接笑了起来,开口道:“王爷未免太瞧得起本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