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一惊,从人宗脸色已经铁青,不一言。
莫轻闲又道:“那个人是谁,想必少主已经知道。否则少主怎么可能那样轻易让赫连越去送死?!”
从人宗沉了眼,半晌方道:“那又如何?去杀了他全家?然后让辽东王与孟家再来灭一次铁血门?”
莫轻闲浑身一震,却是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又怒又悲,满脸不甘。众人都看得不忍,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忽然,易珮慢慢地向莫轻闲走去,从人宗一怔,想拉住她,她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走到莫轻闲跟前,众人都是一愣,却听她柔声道:“莫长老,若是人宗回了铁血门,你可愿意听他调遣?”
莫轻闲一怔,硬声道:“那是自然。少主做了门主,属下……自当遵从门主号令。”
易珮微微一笑,望着从人宗道:“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往后……若是有背门主号令,又该如何?”
莫轻闲正色道:“有背门主号令,自当以门规处置!”
从人宗一怔,走上前去拉着易珮,疑道:“珮儿,你想做什么?你该不会是……”
易珮叹道:“你是铁血门的少主,这是事实,何必逃避?如果你当真放下一切都不管,那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在天之灵?你回铁血门吧。你回去,好好约束自己的门人,将他们引上正道,可能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
从人宗愣住,脸色阴晴不定。宫雪衣叹息道:“从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真是令雪衣佩服!”
易珮轻笑道:“宫盟主过奖了,易珮只不过是不想再有太多的人受这段旧怨的煎熬。复,我跟你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你回铁血门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从人宗叹息一声,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抚上她的丝,叹道:“你……唉!好吧。”
两个人只是相视相拥,似乎心意已经相通。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我悄悄地拉了拉宫雪衣,示意大家出去。莫轻闲也暗了眼色,慢慢地了出了门。进了院子,我才笑道:“唉!从门主和夫人,可真是绝配啊。”
莫轻闲长叹一口气,道:“想不到我费尽心思,做尽一切,都不如那个女人一句话管用!”
我微微一怔,却听宫雪衣轻声道:“莫长老何必妄自菲薄?你一番忠心,想必从门主是十分清楚的。门主与夫人感情甚笃,你应当替他们高兴才是。”
莫轻闲低头叹息,拱手道:“多谢宫盟主。在下还有事在身,要先告辞了。就只有劳烦宫盟主为在下转告门主,在下去召集铁血门人到云海来拜见门主,再听门主号令。”
宫雪衣道:“好。请。”
莫轻闲转眼看了看铁忻离,道:“你留下吧,门主有什么吩咐,你照办就是。”
铁忻离怔了怔,只得恭敬道:“是。属下遵命。”
莫轻闲转身往外走去,快出门口时,他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我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严老板……与宫盟主,是何关系?”
我一愣,却听宫雪衣笑道:“哦,她是雪衣的义妹。也是这风月楼的老板。”
他脸色微变,随即释然道:“原来如此。莫某多有冒犯了。请。”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宫雪衣方道:“这个莫轻闲,倒是忠心无比,只是可惜,过于纠缠在前尘恩怨里,恐怕以后……还会生出事端。”
我略略一怔,转眼看了看铁忻离,笑道:“铁姑娘,你去忙你的。我和大哥说一会话。”铁忻离低头离开,我这才叹道:“大哥,去小阁里坐坐,我泡茶给你喝,可好?”
宫雪衣微笑着点头,随我进了小阁中坐定。龙湖水仍旧清雅,只是心境突然有些沉重。我一边慢慢地斟茶,一边打量他的神色,轻声道:“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宫雪衣缓缓地执起茶杯,淡淡道:“无垠,这些事你不要管。还有那个锦斓庄,尽快交给孟廷飞。以后只要与他有关的事,你统统不许插手,明白吗?”
我一怔,转了转心思,却不得解,只得沉默。过了半晌,他才柔声道:“我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这件事太复杂,我不想你迁涉进来,况且……如今他也在风月楼里,你越不引人注意,就越是安全。”
我叹道:“我明白。大哥一番苦心,都是为我好。只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如果这铁血门真的是因为一匹天丝锦而被灭了门,那锦斓庄……”
宫雪衣叹道:“你呀,总是什么都想打听清楚。”
我嘻嘻笑道:“好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只当个收音机,听过就算,决不插手,怎么样?”
宫雪衣微微一愣,疑惑道:“收音机?”
我连忙道:“就是只听不说的意思。你告诉我嘛,我真的很好奇。”
宫雪衣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你听了也好,免得以后遇到状况不知如何应付。”我心中一喜,一脸期盼地望着他。他笑着抚了抚我的梢,叹道:“你就是这个性子,唉。那铁血门当年的确是如日中天,从付今武功高强,行事乖张,东藩之地,能与抗衡的人少之又少。可能也是过于骄纵,因此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栏杆边上,沉声道:“不知道是谁去和从付今说天下丰源有一个传世之宝,藏在孟府的密室之中,并与他打赌,看他能否借来一观。那从付今是个骄傲自负之人,怎么能经得起如此挑拨?果然没过多久潜入孟府将那宝物偷了出来,那宝物,就是一匹天丝锦。
我心头一惊,天丝锦怎么会成为孟家的传世之宝?那天丝锦定然是有一个大秘密!
宫雪衣又道:“从付今偷出了天丝锦,那人却不依赌注,说一匹锦怎么算得上是传世之宝,咬定是从付今弄错了。从付今不服气,只得再次进入密室,谁料……却被人现。他一身武艺了得,总算是突破重围,逃了出去,可是铁血门,却因此惹来灭门之祸。”
我“啊”地惊出声来,想不到铁血门竟然是因为这个被灭门!想了想道:“那……到底是何人,竟然设下这等圈套来对付铁血门?”
宫雪衣道:“这件事,当年知道的人很少,恐怕连辽东王与孟家也不知此人是谁,唯一知晓真相的,就只有……天威将军赫连越。从人宗化名褚复进入天威将军府,为的,也是想查出这个人是谁。”
我叹道:“原来如此。不过照刚才的情形看,好象从人宗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吧。”
宫雪衣道:“不错。我原本也十分担心,怕他会去找此人寻仇,江湖便会有一场血雨腥风。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易珮,甘愿放下一切……唉,有时候,我真是佩服他,竟然有这样的勇气。”
我笑道:“大哥也佩服他?你不觉得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宫雪衣温柔地看向我,轻声笑道:“何谓英雄?英雄者,胸怀宽广,仁爱侠义,不为一己之私,而废天下之义。从人宗看起来好象是为爱侣抛开一切,似乎是儿女情长,实际上却是重情重义,为了自己和门人的将来放弃了血腥之念,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真正有勇气放得下的一切。他……才是真的英雄。”
我深深地被震动,古往今来多少男子,只为满足自己的执念,总是打着所谓的大义的旗帜,而不惜牺牲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中间真正有几个人,会设身处地为自己所爱的人着想,去为他们所要的生活而努力?
我动容地望着宫雪衣,他也深深地望着我。湖边微风轻拂,春光温柔,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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