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院又有动静了？”祁夫人身上披着薄被，翻身从床上下来。

萍姑恭敬地上前搀扶，应声：“是，派去监视的下人是这么说的。”

“哦。”祁夫人正了正身子，不置可否道，“看来我们的这位长公子得罪的人不少呢。”

“是啊。”萍姑顺着夫人的话接道，“老奴还听说，“贴身伺候长公子的奴婢快不行了。”

“什么人干的？”祁夫人心里暗自失落，下毒的人怎么没有把祁玄毒死！

闻言，萍姑眼珠子转了转，思忖道：“夫人，如今这情形，咱们是不是可以弃了先前的计划……”

“闭嘴！”祁夫人眼里阴冷的寒光一闪而过，打断道。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祁夫人有大半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之中，萍姑看不清夫人的脸色，只能低头大气不敢喘地认错。

祁夫人丹凤眼眯了眯，看向旁边的萍姑：“咱们的这位长公子，可不是你想象中这般简单，今日若不是他院子里的奴婢无意中搅了局，如今哪还有咱们主仆二人在此舒舒服服地闲聊的份儿？”

萍姑听了，心中不由所动，的确，她们差点就中了长公子瓮中捉鳖的计谋。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时辰不早了，明日你还得跑一趟上阳，把本夫人有孕的好消息告知老爷呢。”祁夫人懒懒地挑眉，身体已经歪向床侧。

“是，奴婢晓得了。”说着，萍姑已经上前，小心地伺候夫人睡下，然后自己退出了主屋。

外头，一直等着夫人下一步指示的小厮赵二，看到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出屋子，赶紧凑上前，讨好般地询问：“萍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眼前这个赵二，是好不容易安插进长公子院落的内应，不过，他这样频繁地出现在梧桐苑，身份恐怕已经暴露。

想到夫人将来的大计划，萍姑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掏出一定金子。

锃黄的物件，刺激着赵二的眼球，他两眼放光，搓着双手，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萍姑，这…这金子是给小人的？”

还不等萍姑出声，赵二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要从萍姑手里夺过金锭子。

萍姑将手往空中扬了扬，躲开了赵二的手。

见状，赵二眼底的贪婪之色愈发浓烈，哪里还顾得上溜须拍马，只一心想要将金子攥在手里：“萍姑，这金子挺沉的，还是让小人替你收着吧？”

话音落下，赵二趁着萍姑注意力被转移的空档，双脚蹬地，凭空跳起，将金子夺了下来。

“这东西你可不能让旁人瞧见了。”萍姑也不说什么，只嘱咐了句。

“那是一定的，萍姑把心放肚子里，小人一定会好好地藏着，绝对不会给旁人看到的！”赵二心想，这可是黄灿灿的金子，掂量着分量，少说也得有十两，要是成色足的话，够抵得上他二十年的月钱了，要是让旁人见着了，还不想法设法偷了去，他又不傻！

萍姑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下去。

赵二狗腿地退出了梧桐苑，他将黄金捂在胸口，等走出好大一段距离，才停下来朝着四周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没有旁人，才从怀里将金子掏出来。

淡白色的月光打在金子上面，让人正锭金子泛着诱人的色泽，赵二捧着沉甸甸，两眼冒着兴奋的光，赶紧将金子放到嘴边用了地咬了一口。

牙齿要在上面，软软的，夫人就是夫人，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赵二的笑容控制不住地爬上了嘴角，只是他笑着笑着，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银月姣姣，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全身骤然僵硬地站在原地，两只眼睛里还未曾褪去贪婪的光芒，可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布满了惊恐的表情。

他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整个人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翌日。

初秋的晨光将整个余杭城笼罩其中，祁府也开始了一天正常的运作。

伴随着一道惊恐的丫鬟叫声响起，后花园的牡丹花丛中，惊现了一具浑身皮肤发黑的尸体。

管家闻讯赶来，官府人员也紧跟着到了现场，经过仵作现场勘验，初步认定死者是中毒而亡。

而这名中毒而亡的死者，正是赵二。

由于祁家在余杭当地的影响力，府中出了人命案子，很自然地受到广大百姓的关注。

衙差前脚将赵二的尸体从后门抬出，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整个余杭城已经将祁府出了人命案子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传得沸沸扬扬。

正巧，祁老爷得知夫人怀孕的消息，匆匆从上阳赶回来，听到祁府被传得如此不堪，脸色黑得不行，回府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管家王忠喊来痛骂了一顿。

梧桐苑，祁夫人头上戴着抹额，单手支着侧脸，斜靠在榻上，佯装出一副受惊过度的虚弱模样。

这时，祁老爷已经大阔步地进了屋子。

萍姑急忙替老爷挑开水晶帘子，扬声道：“夫人，老爷来看您了！”

闻言，祁夫人虚弱的模样里，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她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眼眶顿时红了一圈，然后娇弱无力地唤了声：“老爷……”

“夫人，躺着便好。”祁正堂疾步上前，扶着将要起身的夫人。

“老爷，您不怪罪妾身不懂礼数了？”嫁入祁府这些年，除了新婚的时候，老爷对她说话时如今的态度，以后再也没有过了，果然还是要肚子里有货才好。

话音落下，屋子里悄然无声。

祁夫人佯装的虚弱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心想着，难道是她装过头了？

思索间，她已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萍姑。

“老爷，其实夫人本来好好的，都是青竹院伺候的下人赵二，不明不白地中毒死了，夫人才会……”

“萍姑，你是府中的老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需要本老爷提醒你吗？”祁正堂面色沉了沉，冷声打断。

“老爷，老奴知错了。”萍姑叩头。

祁正堂本就不喜欢后院乌七八糟的事情，平日里那些小妾相互争斗，最多也就是伤了奴才，像如今这样死了奴才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发生，这让他不得不往深里想，这个奴才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落到别人灭口的下场？

“老爷”，祁夫人试探性地唤了声，见祁正堂没有阻挠她的意思，便暗自斟酌了一番，佯装着一副懵懂不知所措的样子，维护道，“您别怪萍姑，她也是担心长公子院子里不干净，才会斗胆冒犯的。”

闻言，祁正堂果然被她带进了事先设定好的陷阱中，当即问：“阿玄院子里怎么就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