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的,一朵。
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轻轻的,仿佛一阵风吹,就能带走她。
阿棠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嵌在花苞上,紧张地望着对面的月白身影,心想:恩人也知道她要被天君咔嚓了,所以终于愿意采她了。
思索间,她的心有一点点酸涩,不过,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希望的吗?
这些日子,跟恩人朝夕相处,现在要被采了,用书本上的话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视线有些不舍的划过学子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划过。
殿下,永别了。
九爷,永别了。
阿牛,永别了。
那曾经对她友善的学子名字,从阿棠的脑海里一一划过,在心底默默地跟他们告别。
半空中,一朵艳丽的红色海棠花苞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
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阿棠并非那只擅闯南天门的小花妖,除非他红色和粉红色不分。
祁玄目光掠过众人盯着阿棠真身直勾勾瞧的样子,淡漠的眉眼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袖袍翻飞间,半空中的红色小花骨朵已经被他收入袖袍之中。
阿棠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时,宇珩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天君,阿棠虽然是海棠花妖,但它的真身颜色是红色,跟那只擅闯南天门的海棠花妖并非同一株,还望天君明察秋毫,莫要冤枉我的小书童。”
闻言,天君眸色沉了沉,视线划过宇珩,直接对着祁玄道:“你是铁了心要收这花妖当关门弟子?”
“是。”祁玄回答得干脆。
一下子被祁玄堵得说不出话来,天君当即发作,俨然像个耍赖的孩子,拔高音量反对:“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太白金星只觉得头皮发麻,几乎是同时,他已经悄悄地挪步至南屿神君身边,示意他把学子们都带下去。
“太白金星,比试还没有结束呢。”
“现在的情形是打了个平手,老朽以为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太白话说到一半,若有所思的目光瞥向身边的南屿,“神君以为呢?”
南屿心领神会,这场比试本来就是关系到他和祁玄的去留问题,他们中无论谁留下,留下的一方势必会成为整个天界议论纷纷的对象,而现在天君突然中途搅局,比分又是平手,而且之前的比试中,他的学子表现得更为优秀些。
正如太白金星所说,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面子有了,那便见好就收。
南屿打定主意,严谨刻板的脸上露出稍有的得意神色,在他的引导下,广场上的学子已经全部离开。
宇珩虽然心里不放心,但是考虑到阿棠有上神护着,也就不再坚持,随着众人一同离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广场上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天君、祁玄和太白金星三人。
“卿家也退下吧。”天君抬手按了下突突跳的额角,沉声道。
“是。”太白不敢多言,只躬身退出广场。
这时,天君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举步走近祁玄。
阿棠缩在上神的袖袍里,脑袋晕乎乎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等她调整好姿势的时候,只听对面天君气急败坏地吼声:“师弟,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可你怨归怨,怎么能随意收一个小妖当关门弟子?”
“这是本尊的事情,就不劳烦天君操心了。”祁玄退后几步,跟天君拉开距离,平静的语调里透着少有的疏离,淡声道。
外头,天君跟上神的对话清楚地落入阿棠的耳朵里,吓得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动静不大,却引得天君的注意。
“小妖,你敢偷听!”气恼间,天君施法直接将阿棠从祁玄的袖子里掏了出来。
见状,祁玄袖袍翻动,直接将天君的术法挡了回去,阿棠有惊无险仍旧安然地待在上神的袍子里,心里感动之余,却是鼓起勇气,扯开嗓子道:“上神,请放阿棠出来。”天君这么蛮不讲理,不要恩人替她受气。
少女倔强的话音掷地有声,祁玄视线落在扒拉在他袖口的嫣红色,心神微不可查地恍了下。
就在这时,阿棠径自从袖袍里滚了出来。
红花落地,幻化成人形,阿棠顶着一张粉嫩的脸蛋,脊背挺直地跪在天君面前,扬声道:“天君放心,阿棠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成为上神的绊脚石……”
“阿棠。”祁玄冷声打断。
不过,天君却并没有要阿棠住口的意思,郁猝的心情略有好转,接话道:“花妖,那你要如何跟本天君证明自己?”
改变不了师弟的想法,那就从小花妖下手,他就不信了,凭这堂堂天君的身份,还能在这小花妖身上碰壁?
“我……”阿棠踌躇了,证明自己?要如何证明?
离开归一阁?
不行,不行!
她还要报恩呢,绝对不能离开的!
思索间,阿棠已经很自然地流露出纠结的表情。
天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着这小花妖倒是实诚,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思索间,对阿棠的不喜少了几分,他目光落在对面板着冷脸的师弟身上,灵机一动,不由计上心头,催促出声:“还没想到?”
“天君……”祁玄眉头蹙紧。
“我可以发誓的!”阿棠及时出声,她不想上神为她再跟天君起冲突,“阿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当祁玄上神的关门弟子!”
干净清透的话音落下,天君脸色顿时就好转了,显然他很满意阿棠的保证,只是面上却没有表露,而是继续追问:“不当关门弟子,当什么呢?”
“天君,适可而止。”祁玄眸色冷硬了几分,平静的面容上,露出稍有的寒凛之气。
瞬时,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凝结了。
阿棠呼吸微滞留,小脑袋瓜不停地转着,关于上神帮她遮掩真身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这个蔫坏天君知道,要不然上神肯定要吃亏的。
这么想着,她也顾不得上神的意愿,执拗出声:“不当关门弟子,阿棠就当上神的侍从,阿棠以后再也不去学堂读书,就老实待在竹院侍奉上神的,这样天君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