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介意。
这句话是阿棠在心里回应恩人的。
明明知道上神喜欢的人是槿华上神,却还是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好不容易打定的心绪在这一刻变得跟她的脸一样模糊不清,让阿棠无法再静下心来思考。
这时,巧梅已经抓住了野鸡,开心地回头炫耀,看到公子抱着阿棠不撒手,兴奋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紧跟着,她就偷偷转身,径自往厨房走去。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了,阿棠余光瞥见巧梅离开,深吸一口气,哑声问:“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自从把阿棠从芙蓉镇带走后,她就一直对他有排斥情绪,乍得听到小丫头心平气和跟他说话,眼底的情绪波动显而易见。
“阿棠想住多久,我便陪你住多久。”
缱绻温柔的话语在耳畔萦绕,犹如情人低声的呢喃,阿棠的耳根子微微泛着红,就算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很自然地想要往恩人的方向靠。
心念流转间,阿棠嘴角微勾,语调平静道:“恩人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浪费……”
“恩人,我饿了。”
祁玄想要提及当日在观礼殿没能保护好阿棠的事情,结果被她打断了。
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纠结:“阿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厨房做。”
“只要是恩人做的,阿棠都喜欢。”最后一段时光有恩人陪伴,她于愿足矣。
话音落下,她已经走到花圃前,顺手抓起洒水壶,佯装没有察觉到恩人注视的目光,一个人哼着小调给花草浇起水来。
厨房,巧梅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一只脚踩在野鸡的双脚,一只手提溜着野鸡翅膀,另一只手抓着菜刀正准备给野鸡抹脖子。
正巧,祁玄走了进来。
“公子,你不在外面陪阿棠,跑厨房来做什么?”
“她说饿了,我给她做点吃的。”祁玄说着,已经走到灶台前。
见状,巧梅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利索地给鸡崽抹了脖子,然后边给鸡放血,边八卦:“公子,你还会做饭?”
“不会。”祁玄看着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尴尬回答。
闻言,巧梅眼睛瞪大,惊得地差点从小板凳上跳起来,要不是手里抓着野鸡放血,她一定冲到公子面前好好嘲笑一番。
心念流转间,她压下心底的诧异,扬声道:“那你还进来做什么?虽然你是天上的神仙,做什么事情只要使个法术就能成,但是做饭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使法术就能解决的……”
“你来教我。”祁玄冷不丁打断,语毕,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他已经抓起了锅铲,转头用催促的眼神看向巧梅。
接收到公子这种求知欲极强的眼光,巧梅头皮发麻,她就会老三篇“烤鸡、烤山猪、烤土豆”,这些菜都徒手来就行,也用不上锅铲的呀。
“嗯哼”,轻咳一声,她从板凳上站起身,抓着鸡走到灶台前,“公子身份贵重,这种拿锅铲的事情跟您的身份实在不配的”,说着,她已经伸手要把锅铲从祁玄的手里拿走。
这时,祁玄手臂往后缩了下,清冷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肃然的神色,沉声道:“照顾她,我愿意,无关身份,无关地位。”
“……”巧梅沉默了,想了想,开口道,“那就先学怎么生火吧,在山里生活,最重要的就是生火这项技能了,学会了生火以后就算我不在你们身边,怎么样都能填饱肚子的。”厨艺不精有什么打紧,随便抓只山鸡在外面裹点黄泥丢进火力烤上一烤,也是一道人间美味。
想到这里,巧梅也不推脱了,总之把她会的交给公子,准备没错!
厨房里,祁玄在巧梅的呼喝下,一会儿拿干柴,一会儿取火石头,月白色的衣袍在厨房里东刮一下,西蹭一下,沾染了许多草木灰,只是,他好像完全没有发觉般,仍旧十分认真地听着巧梅的指挥,学习如何生火?如何处理野鸡?如何做饭?
阿棠提着洒水壶的手,保持着倾斜的姿势,水壶离的水不停地地落在花圃土地上,连涝到她脚边都没有察觉。
她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厨房窗棱里忙碌的月白色身影,仿佛要把这个画面永远都镌刻在心尖上。
“咳咳咳咳……”
是恩人在咳嗽。
回神间,阿棠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厨房。
这时,巧梅正捂住鼻子往外跑,不偏不倚地撞在了阿棠身上。
“阿棠,你别进来,里面全是烟,呛人得很!”巧梅眯着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很自然地抓起阿棠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心里暗自吐槽:还上神呢,连生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得乱七八糟的!
“阿棠,你别进来!”
浓烟滚滚的厨房里,传出一道温柔的命令声。
阿棠眼神闪了闪,知道他无碍就好了,脚步停在厨房门口,任由巧梅拉着她往外走。
巧梅离开厨房后,看到院子花圃里漫出来的水,心里闪过一丝了然,她抓过阿棠的肩膀,认真道:“阿棠,你老实告诉我,刚才是不是一直在关注厨房的动静?”
“没……”
“还狡辩?”巧梅眉飞色舞,手指着花圃里被浇水过度的花儿,“瞧它们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阿棠视线落回到花圃里,只见花草都耷拉着脑袋,俨然是一副被水打头的模样,顿时,她低下了脑袋,不再说什么。
见状,巧梅瞥了眼浓烟渐渐散去的厨房,直言不讳道:“公子是真心实意想要对你好的,你别再别扭了。”
“巧梅,就我现在这副样子,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阿棠知道巧梅的好意,同样是女子,她也不想隐瞒内心的想法,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就算恩人不介意,她也介意的。
“……”巧梅不说话了,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她觉得这种时候无论什么样安慰的话,对失去了容貌的阿棠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
“烤鸡好了!”
一道雀跃的磁性男声传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巧梅回神,看着从厨房里笨拙地端着烤鸡走出来的公子,抓着阿棠的手不由紧了紧,抬手迫使她看向公子,不假思索地提醒道:“他都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纠结的?一张脸而已,终有一天会老回丑,有什么好矫情的?”
一张脸而已,说得轻巧。
阿棠眼底掠过一丝苦涩,终是没有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