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扯开公鸭嗓子嚷嚷的声音,在祁府门口传开了。
一群小太监围着一个老太监,扯衣袖地扯衣袖,解裤腿地解裤腿,忙得不可开交。
蚕宝掉进老太监的衣领子里,浑身打了个激灵,听着外头躁动不已的动静,吓得赶紧到处找藏身的地方。
它左躲躲,右闪闪,好不容易躲过了一只只伸过来的魔掌,狼狈地躲进了老太监的帽子里。
“找着了没?”传旨太监尖锐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厉吼出声。
小太监一个个脑袋耷拉,吓得脸色苍白,都不敢擅自搭话。
“一群没用的废物,正杂家回去,定把你们全部都打发到慎刑司去挨板子!”
话音落下,小太监们直接“噗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求公公开恩。
其中,有个胆子大些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开口:“公公,这天太黑,光线也不好,能找的地方咱们都找了,兴许那虫子已经自己跑了。”
闻言,传旨太监三角眼眯了眯,看着跪地回话的小太监,不阴不阳道:“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杂家老远昏花,视物不清了?”
“公公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只听传旨太监高喝:“企图损毁圣旨,其罪当诛,来人啊!”
莫名其妙的罪名扣下来,小太监顿时面若死灰,不停地叩头:“公公饶命,都是奴婢胡说八道,公公饶命……”
侍卫上前,将小太监拖下去,直接五花大绑,塞住了嘴巴,丢进了队伍最末尾的囚车之中。
剩下的几个小太监,吓得不轻,连求饶都不敢了,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瑟瑟发抖。
传旨太监李毅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想着方才这出戏也算是杀鸡儆猴,省得祁家人仗着家大业大不把他放在眼里,两个月前娉婷郡主哭着跑到金銮殿跟皇上哭诉余杭祁家欺人太甚,当众取消婚约让她难堪。
皇上得知后,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反而亲自起草赐婚圣旨,替娉婷郡主重新赐婚,而这个宣旨的差事就很自然地落在了他这个内廷总管的头上。
来余杭的路上,李毅就怎么都想不通,余杭祁家不过区区商贾之家,就算再有钱,敢戏弄皇家郡主,这简直就是藐视皇权,皇上怎么非但不追究,反而还给了亲自赐婚的大恩典?
时间一晃而过,今日中秋佳节,他人也到了余杭府,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宣旨,他倒是要瞧瞧郡主心心念念的祁长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皇上都会袒护他?
“你们几个挡在杂家前面,是等着杂家削了你们的脑袋?”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剩下的小太监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脑袋低垂地退到旁边,嘴里求饶的话不停歇。
李毅三角眼盯着祁府的鎏金牌匾上,冷眼瞥了旁边噤若寒蝉的小太监,指着其中你个道:“你,把门给杂家敲开!”
偌大的府邸,外头动静这么大,居然也没人开门,这是故意给他下马威吗?
小太监得令,不敢有他想,连忙上前重重地拍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连续的敲门声,将负责守夜的家丁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睡眼惺忪地伸懒腰,慢吞吞地挪步到大门口,扯着嗓门问:“谁啊,大半夜得搅了老子的好梦!”
嚣张!
李毅眼睛危险地眯起,三步并两步上前,将敲门的小太监扯开,这时候,大门正好开了一条缝隙。
瞬时,他抬脚,不客气地朝着门缝踹过去,尖锐着音调扬声:“圣旨在此,谁敢放肆!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阴厉的话音落下,大门里传来小厮惨兮兮的呼痛声,伴随着大门被踹开的同时,小厮也挨了一记窝心脚,痛得在地上来回打滚。
其他的小厮闻讯赶来,看到同伴被踹翻在地,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急忙上前指着大门口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质问:“这里是祁府,容不得你们这些外地人撒野!”
“外地人?”李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心想:皇上的这道圣旨,真该是一道抄家灭门旨意。
他冷笑着跨过祁府高高的门槛,将一直揣在怀里的明黄卷轴掏出来,一点点展开,阴恻恻出声:“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杂家手里的是什么?”
圣旨到!
这个消息在几个看门小厮发了疯的嘶喊声中,已经传遍了祁府各个院落,瞬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上至主子,下至奴才,都是匆忙赶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祁府上下已经齐聚在正厅。
李毅三角眼扫过一众人等,冷不丁出声:“祁长公子何在?”
话音落下,府中人皆是面面相觑,长公子的行踪从来不是他们这群下人可以过问的。
大厅气氛沉默,李毅刻意端着的高高在上神色有些挂不住了。
这时,祁夫人挺着大肚子,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出声:“李公公,今日中秋佳节,长公子出府游玩,妾身已经派人去找了,还请李公公见谅。”
“祁夫人……”李毅想要出口为难,只是还说到一半,祁夫人已经迈开步子,凑近他身边,将一张银票塞进了他手里。
“李公公,今日中秋佳节,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席,您和诸位侍卫风尘仆仆而来,不如先坐下来吃点东西,解解乏也是好的。”祁夫人说着,已经命人将准备好了的宴席全部都抬上来。
一桌子珍馐美味,色香味俱全,的确很有吸引力。
李毅余光瞥了眼手里的银票,好家伙出手就是一万两白银,他在内廷当总管二十余载,吃的油水都没有现在手里这张银票多。
心中震惊之余,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皇上非但没有追究祁家,反而还亲自下旨赐婚,看来祁家的财富不止余杭首富这般简单,的确是够本钱让皇上以礼相待。
“李公公,请。”祁夫人端庄的面容上,始终保持着沉稳的笑容,示意一众人等入座。
回神间,李毅脸上不善的神色略微收敛了些,装腔作势道:“本公公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先吃着”,顿了顿,“不过,咱丑话说前头,要是吃完了长公子还没来……”
“公公放心,余杭城就屁大点地方,小厮很快就会把长公子找到的。”
祁夫人话出口,城里繁华集市的拐角处,小厮栓子面色紧张地冲到了祁玄面前,双腿一软直接扑跪在了地上,气喘吁吁道:“公子,大事不好了,您赶紧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