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离轻功了得，抱着叶倾城避开密林中的暗卫，沿着山道疾速飞掠。苍莽山草木萧索，银月微露，月下悄无人迹，偶有一两只觅食的獾子或小狐一闪而逝。

山风呼啸，触体生寒，苏夜离脱掉身上的大氅，将叶倾城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本就纤细娇小，被苏夜离的大氅裹着暖和和的也不怕跌，睁着眼睛好奇的盯着前路。

一路疾掠，子时，洛城遥遥在望。苏夜离抱住叶倾城掠到城墙下，悄悄避开值守的火把，寻了个偏僻地段飞快跃上墙头。

叶倾城被他一路抱到此处，也知晓他的厉害，这会见他几下便跃上几丈高的城墙，仍是惊讶道：“这么高，怎么就上来了？”

苏夜离低头瞧着她睁大的水眸，宠溺道：“嘘。”抱住她一步跨上对面的墙头，轻巧的跃下地。

“谁？”一声疑喝从身后的墙上传来，一个值守的侍卫举着火把向城下照来。苏夜离抱住叶倾城飞快掠进一侧的民房后巷，隐进了初冬的黑暗中。身后隐约传来城墙上的侍卫喝骂声：“哪来的死猫，敢吓唬爷爷……”

又行了盏茶时间，二人停在空寂的大街上，苏夜离小心将叶倾城放下，轻声道：“到了。”

叶倾城站在地上，仰头瞧一瞧四面关门闭户的静寂的楼宇，疑惑道：“这是哪里？”

苏夜离一笑，替她系着大氅的带子，轻声道：“这是古艺坊。”

叶倾城任他系着带子，眨着眼睛问道：“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古艺坊，乃洛城有名的一片街道。这里的楼宇古色古香，店铺繁多。贩卖的全是前朝字画、金珠宝玉、墨客折扇、嶙峋怪石……真个是无奇不有，种类庞杂，许多文人雅士、名门贵女都喜欢上这里来逛逛。

苏夜离见她不解，也没有替她解释的意思，勾住她小手，宠溺道：“跟我来便是。”叶倾城很少逛街，站在找不着北的宽阔的街道上，好奇的东张西望。被苏夜离勾住小手，慢慢的走着。

不过走了一会，跟在苏夜离身侧的叶倾城便瞧着处处商铺，一一开口询问。苏夜离边走边替她解释这些店铺所卖货物，一边轻声哄道：“再走一会，马上就到了。”

叶倾城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站在子时静寂的街道上，这种感觉真是很奇特。初冬的寒气映着遥远的更鼓，有一种不踏实的虚幻。苏夜离一路抱着她飞掠颇费内力，这会闲散的牵着她慢慢走着，半是恢复内力，半是享受这深夜甜腻的宁静。

二人又走了一会，停在一处店铺前。三层楼宇，青瓦白墙，褐红牌匾，金色漆字：珠翠。简单的两个字，却再明显不过，这是一处货卖珠宝的铺子。

叶倾城盯着台阶上的铺子，仰头望着苏夜离轻声道：“到了么？”

苏夜离点点头，笑道：“到了。”

叶倾城不解道：“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苏夜离低头轻声道：“我昨夜已经瞧好了，走吧。”言毕圈住叶倾城，跃上了屋脊。

叶倾城被他抱着，紧紧搂住他脖颈转头道：“咱们要做什么？”

“嘘。”苏夜离打开天窗，钻进楼里，跃下房梁，站在靠墙的二丈梨木柜前，将叶倾城小心放下，慢慢抽出映雪剑，削掉金色的大锁。大锁应声而落，苏夜离足尖接住，踢回手中，收剑入鞘，慢慢打开了柜门。

柜门一开，暖光盈动。入眼是各色女子的簪花、项链、耳坠、手镯……一件件摆置在隔板上，皆是玉石材质。

叶倾城一呆，捂住嘴巴连忙摇头。这是要偷东西么？

苏夜离转头见她吓呆模样，摸摸她小脑袋，自怀中掏出一锭赤金晃了晃，笑道：“乖，你快挑挑！”

叶倾城疑惑盯着他，不解他半夜偷进人家库房，弄坏人家的铜锁，难道仅仅是为了买东西？

苏夜离见她痴傻模样，摇摇头，自顾将柜中玉件瞧了一遍，找出一只粉色玉钗拿在手中，转头轻声道：“喜欢吗？”

叶倾城盯着玉钗，不点头也不摇头。

苏夜离将手中金锭放进粉钗拿走空出的凹处，转头道：“走吧。”将呆傻的叶倾城抱在怀中，原路退回了屋脊，跃到街道上。

叶倾城站在青石方砖铺就的街道上，苦着小脸轻声道：“咱们偷东西了？”

苏夜离捏捏她粉嫩的小脸蛋，哄道：“昨夜，我瞧好了这只钗子又怕你不喜欢，今夜特意带你亲自来选的。”

叶倾城盯着他递来的钗子，疑惑不语。玉钗粉嫩，正是玉兰式样，月色下光华流动温暖迷人。只要是个女子，是一定会喜欢的。可是偷来的宝贝，她却怎么也不不敢伸手去接。

苏夜离见她胆怯，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哄道：“乖……这玉钗虽好，却也顶多值百两白银，我留下的金锭足有二十两，保管够的。咱们这可不叫偷，是买，知道么？”

叶倾城盯着他手里的玉钗，点点头：“知道了。”

苏夜离见她不敢伸手，颓然道：“好吧。那我再退回去便是。”言毕，就欲跃上屋脊。

叶倾城忙扯住他衣袖一角，轻声道：“你昨夜便选好的么？”

苏夜离愣了一下，方才轻轻道：“我……此处是古艺坊最好的珠宝铺子，我昨夜专程来了一趟，替你选了这玉钗做生辰礼物的。”

叶倾城心口一跳，烫着小脸勾着嘴角，仰头道：“那昨夜为何不买呢？”

苏夜离不好意思道：“昨夜，我身上的银子不够。”夜离谷虽尽是亡命之徒，却绝不干那坑蒙拐骗偷的勾当。楚国虽繁荣，平常买卖也都是用的铜钱与碎银，金子是很少用及的。这只玉钗按照成色，至少也得百两银子，他身上的确不曾带了那许多。所以今夜才会专程带了金锭，带来叶倾城让她自己挑选，谁知她却误会了他。

叶倾城见他委屈神色，扯住他衣袖轻声哄道：“我喜欢。”

“真的？”苏夜离低头一笑，递过玉钗温声道：“不用再送回去了么？”

叶倾城伸手接过，瞧着莹润的玉钗，轻声道：“谢谢你。”

苏夜离见她青丝披散，难以插上玉钗，心思一转，从怀中摸出丝帕哄道：“我替你包好，以免丢了。”

叶倾城见他掏出一方丝帕，仔细一瞧，上面赫然绣着一支青莲，小脸一戚不悦道：“不要。”言毕，捏着玉钗转身不理他。

苏夜离见她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赌气了，盯着手中丝帕转了半晌，凑近她耳旁轻轻哄道：“这是我娘亲的遗物。”

叶倾城心头一鄂，回头瞧着他平静的面色，低声道：“对不起……我以为……”

苏夜离轻轻一笑，捏捏她粉粉的脸蛋，哄道：“我娘亲已经仙逝十五载了，这是她老人家的遗物，我送给你作礼，你可会嫌弃？”

叶倾城见他俊脸含笑一副坦诚相待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家早亡的娘亲，水眸一涩落下泪来，抽抽搭搭道：“我……娘亲也……也……没了……”

苏夜离见她说哭便哭，慌了手脚，拿着丝帕小心替她拭泪，哄道：“乖……不哭……不哭……都怪我都怪我，不该提起。”

叶倾城摇摇头，清泪滑落却仰头道：“你……你会离开我么？”

苏夜离瞧着她满面泪痕却满心期盼的样子，心疼道：“我不会离开你！我还要娶……娶你呢。”不过，叶家大老爷真的会同意吗？

叶倾城小脸一红，哭着羞嗔道：“不许胡说。”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苏夜离忙开口哄她，将玉钗小心包好捏在她手中，又将她裹进大氅里，抱起她掠进一旁街巷，飞快往城门跃去。

银月渐渐隐去，寒气缓缓升起。洛城静寂的街道上，只有一对情窦初开的璧人飞掠在漆黑的夜色中。偶有一两声犬吠夹杂着风声，远处打更人懒散的敲着更鼓，一下、两下、三下……（未完待续）